她动作粗鲁，抬手就拽住他的衣领。
湿漉漉的布料贴在掌心，带着温热黏腻的触感，有液体顺着指尖淌进袖管中。
陈冬身体一顿，还没能作出反应，耳边传来声低沉的闷哼。
蹬蹬的脚步，伴随着刺耳的手机铃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回响。
那步伐渐渐慢了下来，最后缓缓停在巷口处。
路灯柔亮的光芒映射在平坦的街道上，身后的小巷崎岖黑暗，透着星点朦胧的月辉。
她耐着恶心，小心移开上方的垃圾袋，探着脑袋向里面望去。
一张熟悉的面容，拥挤在各色鼓胀的塑料袋间。
苍白、毫无血色的皮肤，长睫紧阖，高耸的鼻梁与削薄的唇线，身体掩埋在垃圾袋下。
兴许是谁的手机落下了。
陈冬不想多管闲事，继续顺着街道前行。
那铃声响了半晌，没了声音，转瞬又嗡嗡响了起来。
“小伤。”
那话声漫不经心地，透着虚弱的无力感，与断续的呼吸一同喷洒在耳廓。
另一只手艰难地探进衣袋中，摸出嗡嗡作响手机，接通电话。
在看清她容貌的一瞬，那如弓弦般紧绷的身躯猛然卸了力。
“陈小姐，你来救我了。”
聂辉勾着唇，苍白的、浅淡的面容映在月辉下，拽着她的腕子，把她按在怀里。
什么工作她都愿意做。
白日，她穿梭在大街小巷间，夜晚，踩着斑驳星光，若行尸走肉般，孤伶伶游荡在街道上。
影子被昏黄的路灯拉长，摇摇晃晃坠在身后。
手腕忽然只手掌被攥住，几乎要将腕骨捏碎一般，带着股巨力狠狠将她往箱中拽去。
垃圾袋翻涌着将她淹没，恶臭气混合着血腥味儿直冲进鼻腔。
一双如野兽般的瞳仁，凶狠地与她对视。
那浓郁的夜色紧紧拖拽着她的脚步，粘稠地，从踝骨蜿蜒至周身。
手机铃声执着地，焦躁地催促着。
最终，她回过身。沉默地踏进巷中，皱着眉伸手在垃圾箱里乱翻，恨恨地翻找着聂辉的手机。
聂辉。
这张面庞映入眼帘的一霎，就引发如山火般滔天的怒意。
她想也没想，抬手把垃圾袋狠狠砸了回去，扭头就往外走。
她立在巷口犹豫片刻，调转步子，往巷中走去。
借着朦胧的月光，依稀能看到凹凸不平的地面，与墙角摆放敞口的大铁皮垃圾箱，一袋袋垃圾胡乱堆放在周围，腐烂的酸臭气充盈在整条巷道。
铃声便是从垃圾箱里传出，掩埋在堆迭的垃圾袋间。
那端陡然传来嘈杂的声响，掺杂着骂骂咧咧的怒吼：“辉哥，黄龙带人打上娱乐城了！”
“把娱乐城放了。”聂辉喘了口气，苍白的眉眼弯起个弧度：
“叫上人，去拿黄龙手里那家夜总会。”
被血水洇湿的衣料紧贴在脸侧，鼻端萦绕着泠冽的松香气，与铁锈的血腥味儿。
她一时不敢轻易动作：“你流血了。”
聂辉虚虚拢住她的手掌，指尖贴在肌肤上，冰凉的触感令她瑟缩起来：
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忽然在空旷的街头回荡，远远传进陈冬耳中。
她身子一顿，眸光循着声响，警惕地向前方的窄巷探寻。
巷道漆黑一片，事物模糊不清，只能听见那诡异的乐声，一遍遍地自其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