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又想起那事,杨辰泽顿时觉得口中的葡萄也是无味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杨辰泽直起了身子,叫来不远处在整理花坛的小仆。
“你去告诉夫子我生病了,近日就不去找他了。”
“他命大着呢,死不了”杨母又道了句。
这边杨辰泽也不在意他那点烧,生病是没错,但顶多就是打了两个喷嚏,鼻子有点塞,睡一觉就会好的事。
他方才故意让那大夫说的严重了些,不过是想多在家待两天。
“诶!”杨母身后跟着的丫鬟应了声。“大夫这边请。”
“有劳了。”
倒不是觉得杨辰泽娇贵,生个病就要大惊小怪的。实在是杨辰泽的身体太好了,从小到大就没生过什么病,也从未让家里人操心过。
笑道:“好了好了,怪这小仆作甚,你生病了,我来看望你是应该的。”
萧羽本想揉揉杨辰泽的头顶,却发现杨辰泽已经很大了,而且很高了,若真摸头有些驳他的面子,于是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夫子是误会我了,我是怕我这风寒传染给了你,这才不想让你来看望的,谁知道这小仆连传个话都不会。”
说罢,杨辰泽剜了眼方才那名小仆,小仆被他的视线吓到,低头道:“我我我记性不好,方才在夫子门前想了半天才想起要说什么,但还是说错了。”
杨辰泽看着这不争气的小仆,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但便是杨辰泽再慌,萧羽已是迈入院落,突然听他这么一说,刚迈进院落的脚顿住了。
“辰泽不想让我来?”萧羽本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此时将他的话理解成了不希望他来杨府,不免有些落寞。
沈杜方才听了杨辰泽的话也觉得不对劲,如今听萧羽这么说,倒真觉得杨辰泽方才的话中有这意思,不由有些纳闷。
“我能误会什么?”
杨辰泽动了动唇,却说不出什么话来解释。
“少爷!少爷!我把夫子带来了!”
这话是背对着沈杜说的,说罢回首又坚定的重复了两句:“没关系!绝对没关系!”
沈杜被他的过激反应怔住了,他本就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他反应这么激烈。
沈杜心里本是没什么疑的,他这么一说就更觉有疑了。
正想着找什么借口才会让夫子不起疑,突然一声啊切,杨辰泽就知道,自己不用再想借口了。
“什么?辰泽壮的更头牛似的身子会生病?你是不是弄错了?”杨母听到大夫说他生病的时候,满脸的难以置信。
大夫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应了声“老夫看过多年的病,这点该是不会错的”
杨辰泽像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翘着二郎腿道:“这不明显吗?”
沈杜顿了一下,见他抖着腿,捻了颗葡萄丢嘴里,一手端着画本子看着。
还真看不出是个病号。
想起杨辰泽强调的事,小仆又道:“我家公子说请你务必一定要去看他。”
萧羽愣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我会去看他的。”
沈杜本来是兴冲冲的前来询问他昨晚的册子怎么样的,不想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杨辰泽摁着打了顿。
萧羽打开门,便见一小仆在自家门口徘徊,萧羽认得他身上的衣服,杨府下人的蓝白色相间的衣裳。
“怎么了?”萧羽询问。
小仆见他出来,刚想起的要转达的话又忘了。
杨辰泽自是有听见,但他今日就想辣手摧花。
“会想我、不会想我、会想我、不会想我……”待到花瓣随着他的声音落了一地,杨辰泽突然停了下来,眼瞅着手中刚揪下来的最后一片“不会想”。
杨辰泽倒也看得开,将花瓣丢了,捏着那根杆说:“这花梗也得算上。”
“记住!最好让他不要来看望我!知道了吗?”
小仆心中颇有些疑惑为什么不让他来看望,但也没多问,诶了声便小跑着去了。
杨辰泽又躺回了躺椅上,叹了口气 。越发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杨辰泽躺在盛满冷水的浴桶中,闭上眼睛,耳边就会响起那句满含情丝的“阿泽”
像是篆刻在了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这可……怎么办才啊……
“诶!”
“等等等等!回来!”杨辰泽忽而又想起了什么,叫住了正要去的小仆。
杨辰泽想了想,才道:“告诉他不是很严重,如果没什么事就不用来看望我了。”
至于是为什么……
怕是因为自己没脸见那人了。
杨辰泽本翘着二郎腿躺在院子里的大树下乘凉,还顺手从一旁果盘里捻了个葡萄塞进嘴里。
三位姨娘也在一侧,自是听了这话,三姨娘平日里最喜说道,也便感叹了声:“辰泽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近年来还真未曾生过什么病呢!”
两位姨娘也附声叹了口气。
“人总该是有些个小病的。”杨母说着,也不知是在安慰这三人还是安慰自己。
若是连个病号都看不出来,他家的招牌算是砸了。
“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受了些凉,抓两幅药喝了就没什么事。”
杨母叹了口气,起身相送:“有劳大夫了,翠竹,送大夫出门吧。”
“你这小仆,要你何用?”
但说实在的,他虽然说着不想见到夫子,但如今人在自己眼前,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萧羽闻言,知道不是杨辰泽不喜自己,反是为了他着想,不由笑了起来。
昨天不是还跟在夫子身后跟跟屁虫似的,恨不得走哪都带着夫子,不过是过了一晚上,这是怎么了?
莫说沈杜现在愣了,连杨辰泽自己也是愣了,明白萧羽是误会了他的话,对上那双略显落寞的眸子,杨辰泽莫名的心抽了一下。
手攥成拳头抵在唇边咳了两声,这才病态的朝他走去。
老远便传来小仆的喊声。
杨辰泽那边还没回过神,又被这句激了一下,开口便道:“我不是说不让他来吗?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小仆闻言愣在了原地。是他记错了?!
“没关系你这么激动作甚?”
杨辰泽一听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我有激动吗?我只是、只是不想你误会什么。”
沈杜深感莫名其妙。
沈杜心中暗自悱恻,但没敢说出口。
沈杜犹豫了一下,问道:“该不会是和你昨晚看的册子有关吧?”
杨辰泽抖动的腿僵了一下,突的站了起来,反驳道:“怎么可能?不过是个风寒,能跟那有什么关系?我还能拿那册子当被子不成?”
“这是发哪门子的少爷脾气?”沈杜揉了揉被他摁痛的肩膀,嘶着牙询问。
杨辰泽怎好将那事说出口,白了他一眼,继续躺着做他的病号。
“听说你昨晚受了风寒生病了?”沈杜这才想起关心一下他的身体。
“我家公子说……说什么来着?”小仆拍了拍自己脑袋,皱着眉头回忆杨辰泽吩咐的话,脑袋突然一灵光,激动道:“我想起来了,我家公子说他生病了,想让你去看望他。”
“嗯?”萧羽被他的话哽了下。
杨辰泽怎么就生病了?昨日还好好的。但……杨府应该不差钱去请大夫,为何要让自己去看他?
远处打扫院落的丫头们探出个头来,瞧了眼笑声传来的地方,暗自聊了起来。
“二少爷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烧糊涂了吧!”
且不说夫子会不会记得他会不会来,就算知道自己病了,也不一定会来看自己。
杨辰泽瞧见远处开的正艳的牡丹,叫丫头去摘了朵过来。
丫头送来时还嘀咕着:“这花开的这般艳,摘了真是可惜了。”
夫子……
夫子……
杨辰泽本还想着这两日避开不去见夫子,深怕自己又想起那事,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