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聚一次。”</p>
纪然擦干手去放水，忽觉肩上一沉，慌忙将另一半液体憋回膀胱，让鸟儿回巢。</p>
魏总倒没有其他异常举动，低声说句“抱歉”，就跌跌撞撞向门口走去，脑袋“咣”一下磕在门框上。纪然忙上前扶住他，令其靠在洗手池边。</p>
回到轰趴馆，纪然捧着一听啤酒，隐匿于角落的沙发，在一片热闹里，不寒而栗。</p>
有的时候，小孩子会故意跌倒来引起大人的心疼和注意力，这是最初级的苦肉计。那时的闻名，在想什么呢？一定在想：那个傻瓜会心疼死，他无以为报，只好义无反顾爱上我。</p>
想到自己被设计得明明白白，纪然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捏扁了铝罐，随后纵身跃入欢腾喧闹之中，他要一醉方休。</p>
他知道，有了伤痛的献祭，好感便能一锤定音。他知道，自己吃这套，上次他手背划了个小口子都感慨万千。他知道，几锤子下去，自己会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他……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包括自己不可救药的沦陷。</p>
“先生，需要送货服务吗？”</p>
纪然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点点头。手机收到消息，头像里原本可爱的大黄不知为何有些狰狞。</p>
从二人零星的闲谈中可以得知，去年闻名收到投诉，本可功过相抵免于处罚，是他自己要求按规矩办，于是才有了其部长深夜到访。</p>
全程都是他自己动手。</p>
是他自己把粗长的铁钉按进手背，也是他自己抡锤狠砸。</p>
人身边，听见其中一个感叹：“我也想喝，好几年没尝过酒味了。”</p>
“过过眼瘾得了，小心被名哥知道，整治得你这辈子闻到酒味就吐。”</p>
纪然一个急刹车，满车的液体晃荡起来。禁酒，名哥，大概是闻名的同事没错了。他拐进两排货架间，假装挑选商品，偷听他们抱怨。</p>
“魏总，我松手了嗷，能站住吗？”</p>
魏总抬起醉眼，对纪然笑笑，大着舌头，话比平常多了不少，“不用害怕，我对你已经没那个意思了。但是，我依然欣赏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平凡？其实，你就像一棵圣诞树，浑身都是闪光点……不过，我……我特别想给你一个建议，不是作为上司，而是从一个朋友，或者长辈的角度。”</p>
“嗯嗯，洗耳恭听。”</p>
中途去洗手间，正遇见魏总摇摇晃晃地放水。纪然犹豫一瞬，假装自己是来洗手的。尽管早已一切如常，但并肩而尿的话，还是会有些尴尬。</p>
纪然手都要搓红了，魏总还在那摇摆。搁在去年此时，以他助人为乐的品性，大概会像个傻子一样贴心地上前说：“魏总您能对准吗？要不要我帮您扶着？”</p>
魏总终于结束了，也过来洗手。纪然侧头打了个招呼，“您可真没少喝。”</p>
“快结束时告诉我，不许喝醉。”</p>
纪然飞速回复：“好的，嘻嘻。”</p>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如此害怕这个男人。</p>
经此一事，他反倒因为“觉悟高”“知错就改”而升职，连董事长听说后，都淡淡夸了句“好小子” 。</p>
怪不得，怪不得他得罪了客户还照旧是该年度“优秀员工”。纪然迷茫地眨着眼，看收银员逐一扫过商品条码。</p>
他在算计我吗？他太懂得把握机会了，也太狠了。他要自己一辈子都欠他的情，一辈子都心疼。</p>
“唉，名哥狠啊。”</p>
“那是，对自己都那么狠，记不记得他去年把自己手给钉桌子上了……”</p>
纪然心跳骤停，心脏缩成针尖大小，瞬间把所有的血液都挤干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