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浅浅,我原谅你了。」小乖发出吱吱像是老鼠偷笑的声音。
沈东潜正好系好最後的衣带,听见身後小乖的声音,他背脊僵直,不敢转过头。
「你知道了?」
〝咿呀″推开沈东潜的房门,小乖探出头东张西望。
房间内摆设简单却带著典雅,湖水色的床铺,木制的茶几,还一个桌面整齐的书桌。
那人修长的身影背对著她动作很是艰困的穿著外衣。
他在哪里?
「潜儿!我求你了!是娘错了!爹不要娘了!你怎麽可以也不要娘!那麽娘还剩下什麽?」
他记忆中的娘只有说著狠绝话语的迷蒙背影,斑驳不堪,他甚至不记得那称为他娘亲的脸。
此生永别了。
作家的话:
接近完结罗~~
「唉!知道了知道了!你这嗓子还是留著唱曲吧!唱哭调真是不适合!」
女子一喜,快速抹去眼角边的泪水,「这麽说大叔是答应了?」
「我可没说我答应!我得好好考虑……」
「当初离开皇g" />就是为了保这孩子,若是最後这孩子还是不平安……」女子低下头,有些哽咽。
「行了行了!少给我唱哭调了!」玄贞终究是软了心,「之後要去哪儿落脚?总不能让孩子居无定所,你也该好好休息待产了。」
女子双手捂上已经有些微凸的小腹,小腹里正孕育著一个全新的小生命,她慈爱的说,「要去沈家。」
「喔!那也顺便帮我问问她,她能不能入我梦唱首曲子给我听,也许她的请托我可以考虑考虑。」玄贞双眸染上凉薄风霜,带著微微的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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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这是我最後一次求你了!」那女子拨开垂落在额上的发丝,清丽悦耳的嗓音即使不唱曲也是让人舒心的。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不对,我已经死了。
小乖下意识地说出自己心里的喃喃自言。
「人都有一死的。」玄贞高深的笑,看著脚尖流过的桥下潺潺清澈溪水反耀著阳光的馀光粼粼,他叹息著又道,「华玦不惜折了七年寿命给孩子,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小乖往说话的方向而去,找到在一座鹊桥下饮酒的玄贞,「你认识华玦?」
彷佛早就知道小乖会找过来一般,玄贞闭著眼休憩,懒懒地说,「喔,故人。」
「华玦是个什麽样的人?」小乖小心翼翼坐在玄贞旁边带著既期待又紧张开口问。
小乖和慕容华回到客栈房间内後,向来爱乾净的慕容华走下楼去向店小二要热水漱洗。
小乖推开房间的窗门,玄贞依旧不顾人群异样的眼光惬意的坐在地上喝酒,小乖好奇地盯著玄贞看,突然玄贞抬头与小乖对眼,双眸迷雾袅烟像是一个漩涡,要把小乖给吸进去。
小乖怔然,还来不及回神,玄贞又垂下头,嘴角带著若有似无的浅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要离去。
「哎呀!这位老兄你生气什麽,贫僧只是把适时说出来而已……哎呀!哎呀!好痛!你扯我胡子做什麽!小心遭一字,陈大公子的脸就苍白几分。
围观的路人哗然一声,有人窃窃私语,有人痛快大笑。
「你胡说什麽!谁!是谁通报的!哪个王八羔子!老子非要弄死他全家!」
慕容华带著小乖驻足在此,慕容华抬手摘了一片红叶,指腹摩娑著叶片上著粗" />糙的叶纹,喃喃自说,「七年来好像第一次看见这麽红的枫树。」
七年了,时间真快。
回过头看小乖,小乖蹲身在树下神情专注的看著成群结队的蚂蚁爬树。
千封看著皇上到死也没有阖上的眸,他喃喃的问,「你後悔了吗?」
终究那声父皇他还是没说出口。
也许是自己长久以来的埋怨,也许是为了皇上对华玦的狠心而做的一点报复。
「我什麽都没有了!连你也要离开我是吗?我不准!我不准!你给我醒来!」
你是谁?我又是谁?
「沈兮浅!不!你是沈东潜!浅儿!潜儿!」
「要叫父皇不是皇上呀!」
在母妃逝去後偌大的寝g" />中始终只有自己,他习惯了只有自己一个人玩,自己一个人吃饭,自己一个人梳洗,甚至自己一个人说话,一直到华玦的偶然到来,给了他母妃来不及给的,皇上不曾给的,所有温暖和爱。
华玦会教他写字,会教他唱歌,还会和他玩,他使坏时会无奈的笑,他做错事时会严厉的教训他,他被欺负时被帮他出气。
是一首生命的乐章。
「华玦,你放过我们夫人吧……」
小乖停下脚步,回过头,一阵风吹过,扬起漫著,目光中是千缕溺爱。
小乖冰凉的手缓缓拉开他的手,歪了一下头,笑盈盈如夜中皎月地说,「我一直都在。」她冰凉无血色的食指比著沈东潜的左a" />口。
沈东潜捂著a" />口,是平稳的心跳,是沉重的痛,他垂下头,几竖如柳条的发丝散落在频间,「是的。你一直都在……」
一直在我心里,占据著一个无法愈合的位子。
沈东潜的身心俱疲与殇痛小乖都看在眼里,就像元映衍宁愿欺骗自己她还快乐活著一样,她都知道,有时候她会想,她为什麽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他们再相见,难道仅仅是为了那句生前的承诺─如果我们没有来找你,你就来找我们吧!
多麽渺茫又虚幻。
看著身边的人,不论是元映衍、沈东潜还有慕容华不断的往前走,她只能站在原地目送著他们越走越远的背影,她会伤心,但是她不会心痛了。
小乖灵活有力的转转眼珠,笑嘻嘻说,「因为要见相公和浅浅阿!」
死去的小乖此时站在他面前是不可思议的,可他没有空閒去理会这份不可思议,排山倒海的苦痛淹没了他的理智,长久以来他以为他已经可以很好的扮演沈东潜的角色了,那个看尽世间的沈东潜。
可事实上,他依旧是那个想要活得恣意,笑得春风的沈兮浅。
沈兮浅听见这个消息几乎停止呼吸昏厥,好几日的没有进食让他全身瘫软虚弱躺在房间的床上,面色蜡黄苍白,眼眶凹陷,双眸前是薄薄的浅雾,他已经分不清是晕眩发黑还是自己的泪水模糊了眼眶,他睁著眼不敢睡,就连晕过去也多麽的奢侈,他怕,在梦中看见小乖,不!也许小乖不愿入他的梦。
就这样死了吧……也许能在地下和小乖说声对不起。
还有所有所有认识他的人,也许都在地下等著他吧!
「恩。阿发很聪明的。」她得意的挑眉。
沈东潜转过头,小乖的身形映入眼帘,和七年前分别时娇小的模样并无相异,圆润的眼珠倒映著他苍白憔悴的俊容。
「死了,却为什麽活著呢?」他轻轻问,从心传来钝钝的痛。
以为是福叔又进来了,沈东潜轻咳了几声,有些浓稠的鼻音,「福叔,帮我拉右边的衣服。」
小乖无声的笑了一声,轻足踏步向前伸手拉起沈东潜右边的衣服至肩上。
「谢谢。」带著浓浓的鼻音,沈东潜不疑有他。
「别恨她,她也只是可怜的女人,失败者总是要做些什麽……假装证明……自己没有……输……」那人在最後这样轻声呢喃。
沈兮浅颤动睫毛,他缓缓睁开厚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自己房间的雕花著,「还好,昨。
小乖点点头,一溜烟奔往沈东潜房间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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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好好考虑……因为这孩子还没出世就已经露出死相了……
这句话在送别华玦去沈家後玄贞始终没有说出口,他只是看著华玦越走越远的身影,连道别的话也没说,因为他心底知道……
玄贞愣住,「那个人会恨死你的。」
女子沉默,她知道那个人会恨死她的,不只他,就连沈岳一定也会心里难受的……毕竟她带著别人的孩子来求助他……
「玄贞大叔……」女子泪眼哽咽。
「果然就是一场孽缘!」玄贞嫌恶的拧拧鼻子,「若不是看你倒在路边可怜……好心的捞起来……」
女子乐呵呵一笑,「嘴上这麽说,我知道是玄贞大叔人最心善了。」
「别以为大叔大叔这样亲腻的叫贫僧就会心软!」玄贞偏过头摆摆手不耐烦,却在女子看不见的地方小小的扬起嘴角。
七年期限已到。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可以死了又如活著般,但是无疑的,这七年是那个名为华玦的……娘亲给予的。
「也许我可以问问她。」小乖吱吱一笑如老鼠般。
我是沈兮浅还是沈东潜?
「不──我求求你了!我什麽都没有了!沈岳你为何如此狠心!不!为什麽我满手鲜血!不!华玦是你该死!是你女儿该死!」
那带著疯狂又绝望的哭喊响彻云霄,直冲而入了沈兮浅沉眠的脑海中,他浑沌的在黑暗中找寻不到方向,那凄厉的呼喊依旧不绝,他伸手不见自己五指,a" />中落空空什麽都没有,彷佛丢下了所有束缚的包袱,轻扬的脚步彷若踏在云绵上。
玄贞睁开一只眼睛睨了一眼小乖,笑呵呵,「为了自己所爱什麽都做得出来的人。」
小乖听不懂,张著眼睛一眨一眨。
「你的旅途还愉快吗?」玄贞伸手 /> />小乖的发漩,一些细小的黄土尘沙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
见玄贞要离开,小乖的脑海传了一个声响:追上去!
不管三七二十一,小乖迅速的冲出房间,跑出客栈,可来到大街上早已没有玄贞的身影了。小乖迷茫的看著熙熙攘攘如车水马龙的人群,突然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从。
「华玦的孩子也长这麽大了,果然是岁月催人老。」感叹的苍老声音在遥远的彼方响起。
「是沈家公子,沈家公子说了,若是陈大公子说了要弄死他全家的话,要一并控告您恐吓罪……」
随著陈家大公子黑著脸被两位官差带走,围观的人群也一哄而散,热闹的市集又开始人声鼎沸。
玄贞随意不拘束的盘腿坐在路中央,身上的衣服破皱成灰,他一边喝著酒葫芦里的酒,表情享受惬意,彷佛在桃花仙境一般忘我。
好似要见到相公和浅浅的愿望都已经完了了,可是小乖还是这样的站在他身边。
慕容华无法形容自己矛盾的心情,一方面私心希望小乖就以这样的姿态在他身边一直开心的笑著,他可以陪她看尽山水,在吧!什麽叫本大爷家准备倒大楣了!」一年轻的男子的怒吼穿透人群。
慕容华和小乖站下脚步看著满满围观的人,俩人目露不解。
虽然多麽微不足道。
☆、第二十四�
小乖和慕容华离开沈家後决定在虞莲镇的客栈暂且住下,下船後匆忙送沈东潜回沈家没来的及欣赏虞莲镇的风光,虞莲镇是处处种满枫树的城镇,酡红的红叶在凉风吹拂下恣意摇摆,暖阳沿著叶间相隔的缝隙穿透照耀在地上,像是在地上形成了星云,耀眼夺目,神秘的让人流连其中。
他很喜欢华玦,很喜欢。
可他知道华玦最爱的是皇上,他的父皇。
他可以从华玦望皇上的眼中看见炙热浓烈的爱,但是皇上最爱的不是她,华玦一定也知道的,那人最爱的是这个的,他是个上什麽!咳……咳……咳……你说什……」皇上猛然瞪大眼,挣扎的要捉住千封的手,一口气没有咽上来梗在喉头,圆睁著眼狰狞著表情逝去。
「可是华玦,我不想当皇帝。」千封不情愿的咕哝。
「哎呀!怎麽能叫我华玦呢!要喊华玦姨!」华玦无奈之情溢於表。
「可皇上都这样叫你的。」
小乖转身推开门走出房间,门外阳光洒满她一身,光洁却斑驳,沈东潜抬起头,小乖半身融入刺眼的光芒中,她唇瓣苍白带笑,面容模糊不堪,宛若逐渐在消逝一般。
「是梦吧……?」沈东潜怔怔的喃喃自语。
出了沈东潜房间,小乖漫不经心地往回走,虫鸣鸟叫,风吹树摇,下人低语和沈家门外市集的热闹在她耳里交织著一首首美妙的乐章。
「小乖,该走了。」慕容华的声音从远处传入小乖灵敏的耳里。
「我该走了。」小乖拉拉褶皱的衣裳。
沈东潜猛然拉住她的衣袖,哀求著,「还能再见面吗?」
「我不是浅浅了。」沈东潜低语,双手微微颤抖,眸中激起层层浪花。
「没关系,我还是小乖。」
大家都变了,只有我不会变。
他忽然露出满足的笑容,一如往常的如春风暖雪。
房间的门被大力推开,似乎有人在他耳边怒喊,似乎有人粗" />鲁的摇晃著他几乎要僵硬的身体。
他真的很累……让他睡一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