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四处张望,最后终于看到墙头坐着一个人,一身红衣生怕别人瞧不见似的。
“雪花”从那人手中被轻轻吹出,飘到空中。
孔陶默默望着他。
下雪了?
他伸出手,摊在空中,掌心轻轻落了一片,他仔细去看。
不是雪,是碎蒲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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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孔陶躺着床上原不愿起来,但思来想去,这是孔府,不是别的地方,所以还是挣扎着下了床。
他洗漱完,推开门走出去,走下台阶,没入竹丛小径中。
孔陶不知道。
他陡然生了荒唐之感,竟笑了出来。
老天,你把我特意带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贺圳甫平静地看着他,“你不是孔温尘,我无法证实你是谁,但你确实不是他。”
这一刻大概是孔陶最想死的时候。
贺圳甫牵起他的手。
孔陶低头看着他牵着自己的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就已经抢先了一步。
“你是带小时候的孔温尘走,还是现在的孔陶走?”
院中有风,雪还没停。
“你看,下雪了。”
贺圳甫抬手拍了拍他头上的碎绒。
贺圳甫一开始的温柔,好像也不是给他的。
世人皆无事,只有他为囚。
孔陶靠在廊柱上,手慢慢抬起,覆在心口。
他感到开心,但似乎并没有比难过多。
贺圳甫垂眸看着他,拍了拍手,径直从墙上撑起跃下。
孔陶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两人身上都沾上了那些绒花。
他垂下手,有些茫然。
这些白茫并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最后简直是密密麻麻漫天的雪绒似的。
孔陶呼吸一滞。
正走着,一片轻飘飘的白茫悄然落在他面前的石台上。
一片,两片,三片。
孔陶屏住呼吸,呆呆地看着空中。
难不成看我现世薄情无心,就故意叫我来尝一尝什么叫百味陈杂么?
孔陶服了,他打心底佩服人这种生物。
他也是人,但他至今也没弄懂何为人。
贺圳甫回过头来,盯着他不语,盯到孔陶觉得自己问得很蠢,盯到他想把手抽出来时,就听见贺圳甫轻声说,“小温尘已经不在了,不是么?”
他的语气很轻,却吓得孔陶瞬间一身凉寒。
他睁大眼看着贺圳甫,不敢问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孔陶眼睛有些酸胀,声音因为强压住颤抖而有些哑。
“那你要带我走了吗?”
“当然。”
他曾经摸过一个人的心跳,紧贴手掌的跳动又强力又快速,好像真的马上就要跳出胸膛,呈在他手心一样。
他压紧手掌,却好像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它还在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