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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故人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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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嫔红了脸,赶紧上去握住舒妃的手,姐姐说笑了,我自幼长在民间,粗鄙浅薄,连花盆底都还穿不好,又哪比得上姐姐系出名门,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呢。

舒妃听了心中自是小小得意,于是笑意更浓,她拍了拍顺嫔握上来的手,

妹妹你何必妄自菲薄?姐姐我虽说是名门闺秀,可入了宫也不过是泯然众人,皇上早就看腻了,倒真不如你这乡野女子,有的一身本领,能把皇上伺候得龙颜大悦。

今日家宴特地为顺嫔而设,她不仅是皇帝的新宠,最近又深得太后疼爱,此时正是万千宠爱在一身,自然是人群中的焦点,只见她身着荔肉白色八团喜相逢云锦袷袍,头戴金海棠珠花步摇,白皙的脸上眉目灵动,长睫轻盈,樱唇含笑,身姿婀娜,天真与妩媚两种毫不相干的气质,在她身上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只消垂首伫立,便在一众妃嫔们脱颖而出。

空气中霎时凝聚起了整个后宫的复杂情绪,嫔妃们眼里闪烁着羡慕嫉妒恨,可各自心里又难免泛起丝丝苦涩来。

令妃默默收回目光,低头轻轻抚摸袖口的丝绣滚边,心中也是一阵叹息,虽然不愿承认,但顺嫔这样的容貌,确实配得上她此刻的盛宠。

令妃在和声署开始演奏回疆民乐时起身出去更衣,在遣了明玉回延禧宫取衣服之后,自己则来到澄瑞亭后身一处专供皇帝和嫔妃休息的偏殿等待。

今夜月色朦胧,花气怡人,池塘里氤氲的水汽点点润透了心头的焦躁。

她打开殿门,临窗而立,打算在此稍稍透口气,舒缓胸口的烦闷。可当她看到御膳房的小太监们抬着一只刚出炉的烤全羊从她面前经过时,那浓烈的炙烤气味扑面而来,让她顿感呼吸困难,刚刚的那口羊肉汤,搅着先前开席时空腹饮下的烈酒,在胃中又是一阵猛烈地翻涌,她堪堪止住要呕吐的势头,快步走出偏殿。

她呆呆地失了神,这般温柔,似在记忆里尘封已久,当年几乎夜夜温存都如斯般缠磨动人,可那一夜的他,却只有无尽的欲念,她的身体被填满,可心里的空洞还依然寒风阵阵。

她阖上双眸,隐去眼底心中的苦楚,在他亲吻的空隙间喃喃道:那晚......皇上都不讲话的......

皇帝的动作稍顿,可很快又继续与她缠绵,大掌扯开了她刚刚已经散落的衣襟,一阵轻揉抚弄之后,开始慢慢向下探去。

初夏夜空里弥漫的暑气仿佛一下子都汇聚到她脸上,天上恰有流云飘过,盖住月色,让她红透的脸不至于尽数暴露于面前之人的眼中,她尝试着挣脱他的怀抱,可惜没成功,他定定地看着他,唇边带着揶揄,一双铁臂将她箍得更紧。

逃不开又躲不过,她又羞又恼,只得举起粉拳在他胸前捶打,可皇帝却不以为意,明明已经轻笑出声,可面上还是一脸正色:怎么?又想耍赖?刚刚是谁一边给神树挠痒痒,一边说朕那晚......

皇上,你这是明知故问! 她急忙打断他,用手去捂他的嘴,却被他顺势将手握住,贴在唇上轻轻一吻。

皇帝话音突然一顿,如恍然大悟一般,等等,这中描写盛文肃公的还有一句,在眉清目秀之前,朕记得好像是丰肌大腹四字,好啊,你原来在变着法儿地说朕胖了。魏璎珞,你竟敢嫌弃朕。

皇帝气得吹胡子瞪眼,而她却笑得快背过气去。她一把搂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前蹭了蹭,笑嘻嘻地说:是臣妾眼拙了,皇上一点都不胖。 边说边微微收紧环住皇帝腰身的双臂,还在他背上轻轻摩挲了两下。

皇帝对她这般故意捉弄的行为简直无计可施,既舍不得惩罚,更不忍推开怀里软玉温香的可人儿,可又着实咽不下这口气,于是灵光一转,定是要从别处讨回来才行。

心中那股子烦闷和气郁又涌了上来,此刻她倒是不想再压着了,于是瘪瘪嘴道:臣妾之所以不敢看皇上,是因为今儿在家宴上的您,总让我想起曾在书上读到过的一个人。

皇帝万没想到她会给出这么个不正经的回答,又气又无奈,只得笑道:你最近又看了什么坊间杂书?

才不是呢,臣妾最近在读欧阳修的,里面提到一位盛文肃公,欧阳修赞他是眉清目秀 。

话音刚落,只觉怀里柔软的身子突然一僵,原本挂在脖颈上的素腕倏地松开,女子一把推开他,冷着脸转过身去兀自低头系起了衣襟上的盘口。

皇帝正在兴头上,哪里受得了这般冷落,于是立马扳过她的肩,按住她正在系扣子的手,一把拉过来搂在怀里,低声道:生气了?

见女子并不应声,遂叹了口气,他禁不住抚着她的黑发,幽幽道:你整晚坐在那里,一眼都不看朕,倒是与旁人有说有笑,好生怡悦;可后来朕看到你故意把茶盏弄洒湿了自己的衣服,并以此为借口出去更衣,朕才隐隐觉得,你也许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高兴。

我才没有......啊...... 她惊叫出声,皇帝不知何时解开了她领口的盘扣,一只手已伸到她的小衣里,正在肆意揉搓她胸前的雪团。

还说没有?嗯? 他轻轻捏了一下红顶,如愿以偿地又听到她一声低低的呻吟。他一手揽着她的腰肢让她贴得更近,一手忙着在她衣服里上下游走,在她耳边嘟嘟囔囔道:

你这身衣服的颜色,是朕最爱的十样锦,衣服上的绣样,是朕最爱的白玉兰,就连这胸前的压襟,也是当年在宫市上朕赏给你的羊脂白玉龙纹玉佩,你还敢说不是为了勾引朕?

臣妾才没有,臣妾就是知道! 她轻哼一声,扭过头不理他。

她这般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小女儿家家的妩媚神态,如夏夜里悄然浮动的幽明暗香,点点撩拨着人心。

口是心非! 皇帝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暗涌,一把搂过眼前的佳人,重重地吻了上去。

再睁开眼时,她眼中已不复之前的脆弱与哀伤,她用清澈而坚定的目光看着皇帝,同时不着痕迹的抽回被他紧握的手,直到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才低下头柔柔地说:皇上的气现在可消了?

你...... 皇帝没想到这女人四两拔千斤,竟一时语塞。

皇上,您一晚上都不看臣妾,是还在生臣妾的气吗? 她低头轻揉发红的手腕,声音里含着委屈。

这番情真意切的话在皇帝听来却是无比的刺耳,他倏地站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直直把人拉起扯到身前,咬牙切齿道:魏璎珞,你究竟是在为谁说话?真的是在为明玉说项?还是在为你自己抱不平?

月光洒在皇帝浅色的常服上泛起银色光泽,不知怎地刺得她眼睛生疼,她连忙偏过头去,借此躲避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和自己莫名的心慌。

皇帝此刻简直怒不可遏。

堪堪止住想要扶起她的念头,他双手搭在膝上,慢慢握紧成拳,在心里叹了口气,冷冷道:你刚刚说什么?情投意合?令妃你应该清楚,宫女私通侍卫,该当何罪?

她不是听不出皇帝的弦外之音,他旧事重提,不就是想让她难堪吗?可她此刻满心想的都是明玉的终身幸福,皇帝这一关,她无论如何都要过的,于是心一横,什么脸面什么羞耻统统抛开,认认真真道:

皇上明鉴,明玉是长春宫故人,一直忠心耿耿,恪守本分;自打来了臣妾身边伺候,更是循规蹈矩,小心谨慎,事无巨细,皆向我秉明之后再行事;至于海兰察,他是皇上的贴身侍卫,他的人品言行皇上定是最了解的,臣妾向您保证,他们二人绝无半点逾距之举,皇上慧眼如炬,一定会明察秋毫。

虽然这汤已经过多个时辰的熬煮,又经宫廷御厨的妙手去了浮沫和腥味,但太后授意此次膳食需严格依照顺嫔家乡的做法,完全还原其风味,所以除了肥瘦相间的羊肉和少许葱姜调味,并无其它食材佐料,浓白的肉汤透出淡淡的羊肉味在鼻尖萦绕,令妃秀眉轻蹙,几次拿起汤羹却又放下,不知如何下口。

姐姐是不喜欢这羊肉汤吗?

坐在身旁的顺嫔微微向她侧过身,轻声道:也许是我家乡的饮食过于粗鄙,比不上这宫廷御膳的精巧细致,所以姐姐才用不惯。

她的声音清冷如常,无悲无喜。皇帝听了垂眸一笑,不置可否,抬手摸了摸头,继续道:朕是天下之主,凡事不能只顾着自己,所以朕决定从留宫复看的秀女中选几位家世显贵、品行出众的,赐给适龄婚配的宗室亲贵,让他们也感受到这皇恩浩荡。

若刚才对皇帝突然提及此事的用意还云里雾里地摸不清楚,那么这番话则让她在这初夏闷热的夜里如坠冰窟,她猛地转过身,疾呼道:皇上,您......

"海兰察是御前头等侍卫,也是朕身边最信任的人,他的婚事既然交由朕做主,朕必定会为他择一门好亲事,不致于辱没了他的家世和身份。

皇帝一愣,本以为她定会巧言令色,又编出个荒唐的理由糊弄他,可她却一本正经规规矩矩地认起错来,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于是不禁微微眯起眼,盯着眼前俯身行礼的女子,心中渐生疑惑:在圆明园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皇帝久久不语,令妃径直站起身,又福了福,臣妾自知有错,不敢在这里碍皇上的眼,这就回去闭门反省。

皇帝回过神来,轻轻一笑,这才悠悠开口道:今年春天恰逢三年一次的外八旗选秀,在留宫复看的秀女中,有几位深得朕心。

屋漏偏逢连夜雨,真是冤家路窄,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用力甩开脑海中二人四目相对的身影,稳稳地转过身,蹲下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帝单手负于身后,颀长的身影立于夜色之中,今晚清淡的月光仿佛哗啦一下全部倾泻在他身上。

起来吧。 皇帝缓步停在她身前,视线越过她,抬头看了看她身后的大树,轻哼一声:这灵柏又怎么得罪你了?难不成又给你托梦了?

皇帝这番话太过暧昧,惹人浮想联翩,可他却只是大笑,轻轻拍了拍顺嫔的手,随即入上座安置,丝毫不理会众人面上浮起迥然各异的神色,舒嫔更是气得连翻了好几个白眼,银牙咬碎,却也只能悻悻作罢。

踱步几许,她终是在御花园里找到了一方僻静之处,她倚着一棵大树,陷入沉思。浓密的树冠投下厚厚的阴影,遮住月光,遮住心事,闷热的夜也终于起了风,胸中的燥热,连带心中隐隐约约的期盼,正在渐渐散去。

皇帝自入座以来,竟没有看过她一眼,每每她抬首望去,都只见他将目光落在自己身旁的顺嫔身上,而且面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深情款款,二人在她面前肆无忌惮的眉目传情,就算是此时此刻,她已远离宴席,可只要轻合双目,眼前还会出现之前二人交握的双手。

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皇帝声音突然传来,只见他大步流星走进澄瑞亭,语气轻快,看来心情颇佳。

众嫔妃齐齐跪倒恭迎圣驾,令妃也急忙从小桌前站起身,跟着一起行礼问安,只见皇帝浅色的袍服下摆疾疾地从她面前掠过,带起飒飒凉风一晃而过拂上她的眉梢。

都平身吧。皇帝边说边快步走到顺嫔身前将她扶起,托着她双肘的手则自然地滑到她的手上,轻轻握住,漆黑的双眸里柔情万千,直直落在顺嫔脸上。

<h1>似是故人来</h1>

六月初夏,暑意渐盛,夜晚的风裹着荷塘里的湿气,淡淡地飘散在空气里。

令妃正盯着面前这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羊肉汤发呆。

舒妃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目光若有似无地飘过坐在不远处的令妃,见她只是垂首拨弄茶盏并未理会,才复又看向顺嫔,话锋一转,扬眉道:

对了,我听说妹妹长袖善舞,舞姿美妙绝伦,今儿难得大家都在,待会儿何不跳上一曲也让姐妹们开开眼?

众人自是心领神会,立马齐声附和,顺嫔一时失语,俏脸霎时变得惨白,想要推辞,可面对众人期许的目光,又不知如何张口。

顺嫔妹妹今儿好漂亮,瞧瞧这一身,从头到脚,都是皇上御赐的吧?

舒妃用她一贯清脆高亮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堆满笑容的脸上露出两个大大的梨涡,缓步上前道:妹妹果然人间绝色,别说皇上喜欢得紧,就是我们一众姐妹,看到了妹妹,也是眼珠子都错不开了呢。

她这番半认真半打趣的话,瞬间缓解了初时的尴尬,众人暗自舒了一口气,也都跟着轻笑起来。

入夏后的御花园郁郁葱葱,花木扶疏,新月如钩悬在天边,洒下淡淡的银辉,不够明亮,却能安抚人心。令妃绕过堆秀山,又快走了几步,终是嗅到了青草的香气,也将刚才不绝于耳的异域乐音甩在身后。那华丽悠扬的琴声渐渐淡去,取而代之以轻快豪放的鼓点声,她知道此刻定是舞姬们献上了新编排的回部舞蹈。

密集的鼓声和突然加快的琴音划破长空,直击在她心上,这让她烦躁至极,眼前又开始闪现家宴开始前的那一幕。

她与一众嫔妃先到了澄瑞亭,彼时皇帝和太后还未驾临,于是一群女子们便闲聊开来。令妃不愿参与,就在一旁的小桌前坐下,品茶赏花打发时间。

她开始气息不稳,低低的喘息声伴随着细细的呻吟在他耳边此起彼伏,让他更加情难自控,那一夜于他来讲,何尝不是另一种折磨?

她的脸更红了,仿佛这一吻开启了那一夜所有的记忆。

最初的泪水被汗水代替,疯狂的缠绕以噬魂的颤栗结束。久违的身体只需轻轻一碰,就立刻迸出绚烂的火花,他在她身上痴狂,她在他怀中沉沦,自己变成一叶扁舟,在汪洋大海里翻滚,高高低低,起起伏伏,挨过数次惊涛骇浪的侵袭,还未回神,就被迫着卷入更深更猛烈的旋涡之中。

如同此刻眼前之人,又一次覆住她的唇,不似刚刚的急迫,而是带着无比的耐心,细细描绘,轻轻勾勒,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着松石药香,温暖又沁凉,抚平她内心的不安,却又霸道地占据了她每一寸呼吸。

于是他故作严肃,绷着脸沉声道:魏璎珞,你屡次犯上,今日又如此这般污蔑朕,当真以为朕不敢罚你吗?

女子听了这话果然止住了笑,倏地从他怀里抬起头,一脸疑惑地望着他,眼中闪烁着一点惊讶,以及一丝丝不易被察觉的顽皮。

皇帝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下很是满意,扬了扬眉,低下头与她耳语道:朕就罚你跟朕好好讲讲,朕那晚是怎么折腾你的?

皇帝听罢不禁哑然失笑,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她,就这样?就因为这个?

是啊,就是因为这个,今日皇上您格外的眉清目秀,所以臣妾才不敢看的。 女子一脸的认真,说得煞有介事。

虚伪!少在这里拍马屁,皇帝简直哭笑不得,还什么格外的眉清目秀,朕本来就是。休想用这么拙劣的理由蒙混过关,快说,你今天究竟为何不敢

皇帝的话让她僵硬的身体又软了下来,心也跟着化成一滩水,她眼睛发酸,可嘴上还是不想认输,于是扭捏道:哪有,是皇上多虑了。

好,那你说,你在家宴上为何不敢看朕? 皇帝扶起她的双肩,黑眸里漾着跳跃的火花。

女子望着他的眼,那其中的火花似要将她吞噬殆尽,她忙低下头,双手抚上皇帝淡色常服胸前的团龙绣纹,这是一品杭罗,专供皇家御用的云锦,她宫里也有一匹一模一样的,这丝般绵软的触感从指间流入心里,可却让眼前晃动出另一个绮丽妩媚的身影。

她双目含情,语气轻柔,带着一贯的楚楚可怜,可随即又美目一转,甜甜笑道:不过这羊肉汤虽然看上去平淡无奇,但味道却十分鲜美可口,姐姐一定要试试,妹妹保证,你绝不会失望的。

令妃侧目看着一脸诚恳的顺嫔,又偷偷瞥了一眼主位上交谈甚欢的皇帝和太后,抬眸又瞧见对面的继后正在向立于身旁的袁春望交代着什么,后者看似无比恭敬地垂首倾听,可一双阴郁的眼睛却似笑非笑,不时的飘落在她身上,而继后身侧的舒妃则是用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眯着眼睛望着她。

令妃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自从上次和安公主忌辰之事后,继后已与她彻底翻脸,这些日子以来太后对顺嫔愈加宠爱,对她却含着隐隐的不满,而回宫后皇帝的态度又是疏离淡漠,所以在这样的多事之秋,她着实没力气再引起任何纷争,所以努力压下肠胃里所有的不适,只轻轻舀起一勺汤,缓缓送到口中,用力咽下,然后用手中绣帕轻拭唇角,淡淡道:确实如妹妹所说,美味至极。

她吃吃地笑出声,扬起下巴以便他亲吻纤长的颈项,得意地说:

原来皇上看得这么仔细,我还以为您压根儿就不想搭理我呢!

哼,你别自作多情啊,朕那是在看顺嫔时,顺便看了你一眼。

皇帝的吻铺天盖地向她袭来,仿佛天上的星辉一下子全部落在眼前,她不能呼吸,也无法思考,只能任着他撬开她的唇齿,占据她口中每一个角落,他吻得又急又深,吻得忘情又缠绵,似惩罚更似渴望,她只能抬起双臂缠上他的颈项,踮起脚尖,深深地回应他似火一般的热情。

终于在他怀中获得片刻喘息,已是天旋地转不知几个轮回之后。他终于肯放过她的唇,伏在她的耳边喘息道:

你今晚就是存心来勾引朕的,是不是?

这女人竟然恶人先告状,明明是她不理他,害得他一整晚心不在焉,不停地偷瞄她,连羊肉汤里的葱叶子都误吞了好几口。

本想斥她几句,可忽又转念,故板起脸道:

你怎么知道朕没有看你?难道你有一直留意朕的一举一动吗?

他在众人面前忙活了一晚上,忙着在太后身边赔笑,忙着应付妃嫔们的奉承,忙着管住自己的心和眼,不让它们扑到她身上去。她果然不负众望,从头至尾,连头都不抬,看也没看他一眼。中途离席一去不归,他出来寻人,远远地瞧见灵柏树下那个淡粉色的身影,那一刻心跳都漏了半拍,眼前的场景仿若旧日重现,他遣开李玉,快步飞奔上去,可走到跟前,却又止住了脚步,他扪心自问,他真的就这么原谅她了吗?三年前她毫不犹豫地离开了紫禁城,如今却又不动声色地回来,难道真的是为了他吗?

令妃侧首垂眸,并没有看到皇帝眼中闪过这么多复杂的神色,皇帝刚刚的质问让她心生悲凉,这么多年过去,前尘往事已是过眼云烟,于她早不复任何意义,她只想好好抓住眼前的一切,她用了三年时间看清自己的心,可眼前这个人,却在利用她唯一的弱点,肆无忌惮地伤害着她。

她凄然地闭上眼,这是她欠他的,她还给他就是了。

皇帝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这张俏脸,她神色严肃,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天热,小巧的鼻尖渗出了细微的汗珠,但依旧还是伶牙俐齿,巧舌如簧,可他却不会再被蒙蔽,他今日就是不想放过她,于是不耐烦地抬手一挥,

少给朕戴高帽。若论这朝堂上的识人之明,朕尚有十足把握;但若说起宫闱之内,竟是人心叵测,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朕也好几次看错了人。

被皇帝如此不留情面地挖苦和讽刺,令妃脸色惨白,心乱如麻,可她依旧不甘放弃,必要用尽全力去为明玉争取。她轻轻咬了咬唇,勇敢地抬起头迎上皇帝轻蔑的目光,压住心底的苦涩,宛然一笑,道:婚嫁是人生大事,彼此心意相通,远比家世相当更重要,这件事关系到二人的终生幸福,还请皇上不要因为怨恨臣妾而迁怒明玉,也请皇上成全海兰察的一片痴心。

皇帝轻描淡写,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彻底打碎了她的希望,令妃的心瞬时揪了起来,顾不上尊严,也顾不上体统,扑通一下子跪倒在皇帝面前,用颤抖的声音急急道:

皇上,明玉与海兰察相识多年,情投意合,据臣妾所知,海兰察近日正准备向皇上请旨赐婚,请皇上成全。

皇帝见她急得脸都红了,心中更不是滋味,这女人总是在为别人的事放下自己的身段,宁可强出头,宁愿自己受苦受委屈,可偏偏这些个别人里面,从来都不包括他。

皇帝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可这话却让本已转身打算离开的令妃脚步一滞,堪堪停在原地。她背脊僵硬,身子微晃,却依旧挺直如松,拿着绣帕的手垂在身侧倏地紧握成拳。

这一切尽数落入皇帝眼中,他饶有意味地盯着她的背影,慢慢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右手两个手指轻轻敲打着石桌,目光不肯放过眼前女子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化。

令妃稳住呼吸,勉力压下心中泛起的酸涩,可眼睛里终究还是起了雾,她没有回身,目光投向远方浓黑的夜色里,淡淡道:恭喜皇上,不久的将来又有新人入宫伴驾了。

令妃心下一惊,回头看去,夜色中隐约可见树干上挂着的铜制铭牌,她刚才只顾着泄愤,竟没有留意到这棵树就是当年的灵柏。

果然是孽缘。这神树终究是沐浴天家雨露的,长在皇庄,自然也就向着那人,每次都帮着他跟自己作对。她此刻可没有心情跟他斗嘴,胸中本就气闷,这会儿胃里又翻腾起来,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启禀皇上,臣妾刚刚在家宴上不小心弄脏了衣裳,正在此等待明玉回宫取新的来,因久候其不至,心中焦急,加上夜色昏暗,并未看清此树就是灵柏,所以才冒犯造次了,还请皇上恕罪。

心中郁结难解,她又气又恼,不禁转过身重重捶打树干,口中忿忿道:讨厌鬼,既然那么喜欢她,那晚为何还那样折腾我?讨厌,真是太讨厌了!

是谁在那里? 一个清越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令妃倏地一惊,抬起的拳头僵在半空中,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他此刻怎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在家宴上陪着他的爱妃一起听曲赏舞吗?

令妃赶紧别开眼,垂眸盯着自己的衣角,这时又听舒妃道:回皇上,臣妾和各位姐妹们素闻顺嫔妹妹舞姿卓绝,都盼着今日能一饱眼福呢!

哦? 皇帝瞥了舒妃一眼,轻轻笑了笑,目光回到顺嫔面上,他握紧掌中的纤纤玉手,带着无限宠溺,低低道:那可不成,顺嫔的舞,只能跳给朕一个人看。

顺嫔霎时双颊绯红,娇羞着抬头看了一眼皇帝,那目光盈盈,脉脉含情,似有千言万语,此刻皆化作满满的爱恋和感激,快要溢出眼底。

今儿是民间的姑姑节,按照习俗,各家会在这一天接出嫁的女儿回家,好好招待一番再送回。太后体恤顺嫔初入宫闱,想家心切,于是特地于今日在御花园的澄瑞亭设家宴,以抚慰其思乡之情。

太后不仅破例让顺嫔落座于其左手边坐席的首位,还格外吩咐御膳房将今日家宴的膳食换成顺嫔家乡的风味,于是各位嫔妃的膳桌上便出现了牛羊肉为主料的菜肴,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腥膻之气,虽说这澄瑞亭下面的水池里已是接天莲叶无穷碧,但幽淡清雅的荷花香气遭遇浓烈的异域风情,也瞬间败下阵来。

令妃是汉人,不如继后和舒嫔等人出身满洲世家,从小便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习俗。三年前移居圆明园之后一直茹素,虽说近日太后下了口谕免其用血抄写,但她的日常饮食中还未加入荤腥之物,加上入夏以来脾胃失调,胃口愈来愈差,可鼻子却愈发灵敏,所以面对眼前这碗羊肉汤,她真地犯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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