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有一双手暗中将他所有命脉全都掐死,他毫无招架之力。
第四天,林苏来他律所,她见他无比憔悴,三天怎么能让一个人忽然老了五岁,他虽洗了脸刮了胡子依旧能看见浓重的黑眼圈。
你别担心,我会处理好。陈清扬看见她将远去的背影,他没有能力再和她在一起。
今夜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同样无法入眠的还有陈家衍,往常都是要靠药物入眠的,今天没吃。
他这几年一直关注林苏的动向,她见了什么人,和谁谈恋爱,甚至和谁开了房,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底,他以为她会和那些女人一样,很快花完钱又来找他,可她没有。
起初是为了钱,后来是因为什么不得而知。
好啊。
车驶离,林苏转身上楼,孤独感又来了,挥之不去。
陈清扬本来定了市中心一家西餐,但上次跟进的案子临时出了些事,处理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后知后觉发现说接林苏吃饭,给她打了电话,问她吃没吃。
她打了个呵欠:我可以接受,并且不要你的钱,但是有一个要求。
他眼睛亮了亮:你说。
我只愿意让你当我的炮友,我的私生活你不能插手,我和谁谈你都不能插手,你接受吗?
林苏故作深思。
真讽刺,以前我觉得能够做考上一个好大学,毕业出来工作,兢兢业业的一生,后来你出现了,打一辈子工不如和你睡上一觉,你说人和人是不是很讽刺,起早贪黑,当牛做马,一辈子也买不了你随手一送的跑车。
以前她知道努力可以换来金钱换来安稳的一生,现在她不缺钱了,却越发觉得孤单与空虚。
我还不如狗,狗还敢在你欺负它的时候朝你吠。
他沉眸:你不觉得自己太贪心了吗?
既渴望钱又渴望爱,不愿意付出又渴望得到很多。
他嫉妒吃醋,心里不痛快:你要作践自己到什么程度?
林苏笑起来,明艳动人:给你陈少爷当狗才叫作践,我现在别提多快活。
他发了疯,扬起手要抽她,手到脸边,看见她桀骜的眸子握成拳收了回来。
他一身黑衬衫西装裤,身上有股隐隐烟味,她知道他戒烟有几年了。
你闹够了没?陈家衍不耐烦。
林苏打了个呵欠,又钻进了被子,被他拖了出来。
开完会,给林苏定了辆车,因为她以前坐在他副驾驶时看到一辆保时捷粉色跑车,说它很好看,那时她还没满十八,现在补上了。
他指望她会像以前一样,因为他送的礼物兴高采烈地围在他身边,结果送了两天,连个电话都没有。
又生了气。
她走时,他问她还会不会来?
林苏说,如果他好好生活,他们还是朋友。
宁泽远又问,有没有机会复合?
说完转身,谈固跑出了篮球场,追在她身后,拉着她的手臂:我错了,我不该轻薄你。
好好读书吧。她看小孩的眼神看他。
我会读书,可是
她可以谈那么多个,为啥不能是他?
疯狂的念头让他觉得自己下作。
我给你钱,多少都行,你去看看阿远劝劝他吧。谈固想长相不是她追求的,那钱呢?
要不是你,他怎么会放弃自己?谈固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女人。
他放弃自己,是他的选择,与我无关。
好歹他跟你好过。
她见惯了男人女人那套虚情假意的爱,到头都是悲剧收尾。
我学不会。她回,她不想学。
陈清扬手机来了电话,要回一趟律所,把林苏送回了公寓,她下车时,陈清扬降低车窗。
陈家衍生气了,十七八天没找她。
林苏也乐得自在,只是心里有点空,大概是她彻底失去了陈清扬。
夏天来临,她换上了夏装,短衣短裤衬得手长腿长,路过篮球场的时候,遇到了宁泽远的舍友谈固,他一见林苏,骂了句见鬼。
你舍不得。她眉毛弯了弯,没了一个陈清扬还有李清扬张清扬赵清扬,我不介意你一一解决。
他浑身的戾气因为这句话加重了,浑身充满了弑杀,最终在她吃痛的表情下松开了她的手腕。
在律所和你之间,陈清扬选了律所。他淡淡的声音。
陈家衍又来找她。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他也憔悴了几分。
陈清扬可真是爱极了你,明明可以让你帮忙,偏是要那所谓的面子。陈家衍道,语气里说不出来的讽刺。
他没回。
他爱她,爱她的任性,爱她的捉摸不透,爱她不染世俗的性子。
她与这世上所有人都不一样,她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物欲,没有根,他想让她在他身上扎根,恍然发现她没有根。
林苏不是不相信他,是陈家衍太可怕,他要的东西,怎么都要得到。
我信你。
吃早饭了吗?
为什么?陈清扬长相数一数二,就算他不谈,那也不能说明别人不追他。
陈清扬把她脸侧的发勾到耳后:太浪费时间。
那我也浪费你时间了?
她捧着他的脸,亲他冰冷的唇:钱能解决吗?
陈清扬震惊,转瞬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他怎么也不会要她来出钱替他摆平。
你不相信我?他回。
爱情么?荒诞。
一连三天,林苏都没见到陈清扬,就像忽然被冷战一般。
他的律所确实出了点事,焦头烂额,整整三天没睡,从业以来他就没遇到过这么多的问题同时出现,好像不约而同全都挤在了同一时间。
她回没吃。
他说跟她一起吃夜宵。
林苏拒了说要睡美容觉。
他怒不可遏,抓起桌上的杯子猛地砸向墙面。
她并没有被吓到。
杯子200,记得转账给我,晚安。
这不是我决定的,自古以来就是如此。他道。
我累了,想睡了。
你还没回我。
她双手环抱:是的,我贪心。
转过身,头顶的吊灯照着她晶莹的眸子,一双没有灵魂的眸子。
钱,我给你,你开个价,爱,我尽量给。他想要她。
委屈?不甘?当初你可以拒绝,既然他没说下去难听的话,是你自己选的路。
林苏冷笑,阴冷的眼睛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是,是我选的,我不想上不起学,更不想被我妈卖给镇上四十岁岁的瓦工,再给我选一次我还是会选择给您当狗,现在满意了?
我从来没把你当狗。他回。
林苏,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已经极度克制,不让自己和她计较。
林苏睡眼朦胧:我明早有约,要睡了。说得没心没肺。
败给你了。低沉的声夹杂着初春的暖意。
林苏弯下腰,没听清:你说什么?
晚点接你吃饭。
夜里两点,猛踩油门到她住的地方。
砰砰砰,敲得邻居出来说要报警。
林苏开门,放他进来。
林苏回,看情况。
其实她知道没有机会,只是想给他一丝希望。
陈家衍第二十一天,终于消气了。
林苏打断了他:我准备好好学习,不谈恋爱了,所以抱歉。
林苏在星期三的午后去见了宁泽远,推开出租屋的门,里面是烟酒的腐朽味。
她同他坐在地板上说话,他已从男孩变成男人,没有生机的男人。
他也很有钱,她不是为了钱和陈家衍在一起过,所以他行吗?
果然林苏漂亮的眼睛落在他身上,被她注视也成了一种勋章。
一个亿你有吗?她不屑开口。
林苏瞥了他一眼:跟我好过的多了去了,难道我还得一一负责?
铁丝网的阴影落在她清透的脸上,明明就是一个很纤弱的女人,却让人觉得很坚硬,浑身都是刺。
谈固在那一瞬间忽然想征服她。
隔着铁丝网,他叫住了她。
林苏,你去看看阿远吧,他要辍学了。
林苏停住了脚步,语气冷淡: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渴望的爱,最终碎成泡沫。
林苏,回我身边,你要什么便有什么,哪怕你要婚姻。他妥协般说道。
我要当海王。
林苏微怔:暗地里搞人真的下作。
陈家衍扼住她的手腕:林苏,别把我对你的纵容当免死金牌,我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习惯的疼,舒心。
缥缈得像一帘白纱。
林苏没等到答案。
再后来陈清扬彻底失去了联系。
没。
下楼,吃了两笼灌汤包,她在雾气里抬头,陈清扬揩掉了她嘴角的油渍。
你爱我吗?林苏问他。
他笑起来:你要对我负责就不算浪费。
林苏坐直了身体,陈清扬掰过她肩膀:要想别人爱你你得学会先爱别人。
林苏挣开了他的手,爱,是什么?父母的爱是把最好的留给弟弟,把她的学费给他买新玩具,爱情的爱是母亲一次次被父亲家暴,她第一次萌动的春心是像狗一样跪在陈家衍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