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穿着一色素服,跟着跪在贾琏的身后,一想到自己打从出生就没了娘,大太太时常照顾着她,还把自己记下她名下,种种好处,也是泪水盈盈。
一时杜仲亨上完香,贾琏领着迎春跟贾琮家属还礼。对方对拜,杜仲亨就偷偷抬眼,飞快得睃了一眼自己的未婚妻子,见她生得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心中欢喜,却又不敢唐突,只得心里砰砰跳着让人送了出去。
回到家里,吉安候夫人就叹了口气,看儿子却是一脸□□,怕是自己也看中了,不由一叹,“你都十七了!再等她三年,就二十了!”
尤氏周旋迎待,见王熙凤过来了,朝里间努了下嘴,“能这时候过来,也是有诚意的,可我瞧她说话的语气,好似又不太开心似的。”
王熙凤一听就皱了下眉,这女子嫁人,只怕最怕的就是婆母了,“我去看看。”
“去吧,我去那头陪陪。”尤氏长房宗妇,此时也是极不得闲的。
大老爷上了折子,还请了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要停足七七四十九日,金陵那边的贾家人都会赶过来,京里公候王爵等,连皇后都让礼部给予丧仪,可这些对老太太来说都是外人,她这时白发人送黑头人,哪里有不心伤的呢?二太太才说身子好转,这边大太太就没了,儿子千里母担忧,这也瞧不着,谁知道二老爷究竟是个什么情形呢?
“这个……”王熙凤玲珑心肝一听就懂,见是鸳鸯,她也就直说了,“怕是不成。你跟着老太太,嘴也够紧,我也不瞒着你。皇上盯着二老爷呢,说句该死的话,就是老太太只怕也是要夺情的,更何况是大太太。”父亲领着哥哥早就过来,也把一些情况跟她说了。
“我知道了,多谢奶奶。”鸳鸯朝着王熙凤蹲了一福,她能被老太太这样倚重,忠心事主当然是头一样,可能这样拔得头筹,也跟她通得跟太太奶奶小姐们打好关系。
“母亲!这是早就定下的亲事,再说人家守母孝,是应该的。”杜仲亨知道母亲为何因此不愉,本来跟贾家的亲事母亲是极满意的。虽说是庶出,亲娘却早早就没了,一直是由贾家的老封君老太太身边带着的,这样教养规矩品行都不担心,再者来又是正经记在了荣国府大太太的名下,听说模样也不差,与他是极相配的。可就是他两个嫂嫂都没生下男丁,突然大太太一出事,他这亲事就要拖上三年的功夫……
吉安候夫人见识过荣国府的气派,还有那些宾客人从,心里也早就抹去了那点不平。吉安候府如何能跟如今正如日中天的荣国府比呢?她要是在这时候犯糊涂,再去哪儿寻一门这样打着灯笼也难的婚事!
“那你便好生在家里用功
一见来了人,门边的迎客送宾的丫头忙把帘子打开,安静得蹲福行礼,王熙凤跨步进门,一眼扫过去,各样器皿瓜果茶水一样不错,心中满意,就对着吉安候夫人行礼问安道,“有劳夫人过来,未曾远迎实在抱歉。”
在王熙凤跟前,吉安候夫人却不敢摆架子,忙笑道,“哪里,你这里也是事多繁忙。”
见她这样,王熙凤心里又犯嘀咕,到底心里记下这单事,准备有空的时候问问贾琏。姑母带着孩子们一起去了二老爷的任上,本来还有珠大奶奶在,前阵子也过去了。原本老太太屋里挤挤挨挨得,热闹非凡,如今也就剩下二姑娘,琮哥儿跟她的大姐儿,就是把东府的姑娘算上,这也才四个孩子。琮哥儿已是个半大孩子,正是变嗓子的时候,家里的功课又紧,也不大爱说笑;她那大姐儿太小,还不懂事呢。东府的四姑娘,敬老爷宠得跟什么似的,哪里会时常过来。二姑娘是庶出,虽说记在了大太太名下,到底自己没了那份底气,又是个再温婉不过的,人极可亲,原也少言寡语。见老太太时常落寞,许是身边的丫头劝着,也改了些脾性。她跟爷小时候都是在老太太这里长大的,趁这正是好撒娇的时候,也能时常哄老太太开心。
王熙凤微微一笑,“嗯。”她再想再说什么,就看到福儿进来小声回着,“吉安候夫人跟其子杜仲亨过来了,大爷过来请奶奶去陪一陪。”
这倒是正事,王熙凤便站起来,“到哪儿了?”她又回头嘱咐鸳鸯,“一定要把老太太照顾好了。”大太太这样的年龄,勉强也算得上是喜丧了。
走出来就有两个婆子抬着软轿候着,王熙凤扶着平儿的手上坐,同时问着今日又来了哪些客,平儿一一回明了,她心里也有了成数。看吉安候夫人带着儿子过来,“他们既然眼巴巴得过来了,想来也能等着二妹妹守完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