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亲手织给顾挽苏的,是顾挽苏最喜欢的浅绿色。
顾挽苏已经戴了几百年了
顾求岳又望了望树下坐着修琴的师父,他的琴弦也是炽烈的红。
他又观顾挽苏面色冷淡,笑意更甚,眼眸浅灰暗质,犹如深渊流出的浅流。
小师妹可是有些不可说不能言的事?
未曾有。
有好事者道:这可不就是不尊祖训的下场。
顾挽苏会为了小情小爱放弃成仙吗?放弃顾挽苏那么多年狠心绝情、无情无义吗?
好不容易顾挽苏与师父突破世俗的眼光,即将成亲。
但师父他。
但他是不露痕迹地、巧妙地夸奖着顾挽苏。
暗自称赞顾挽苏这么多年的,道心坚定。
表面最坦荡不过了,但心怀的鬼胎只有自己知晓。
总有一天会破的吧。
除非师妹你呀杀了心上人。
先破后立的道理,师妹你不会不懂吧。
即使师妹是错的。
他将剑穗狠狠一扯。
撕拉裂了一半。
脸上写满了笑意。
但眼底却是凉的。
既然是师妹的抉择,师兄当然全力支持,他将手藏在身后,掐着他偷换师父送给师妹的剑穗,只是师父,到底是
他猜错了。
师妹最后还是和师父在一起了。
师妹素来凝冰的脸上,燃烧灼灼光华。
即使一点点也让他嫉妒到发狂。
师妹高境。
没关系的。
顾挽苏没有立刻回答。
因此顾挽苏的师兄他眸子晦暗不明。
聚集着狂风骤雨。
所以师妹知道一切后会感动吗?
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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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师妹她所喜欢之中的,那些不好的东西,就由他剔除吧。
譬如寡廉鲜耻的师父。
他到底还是深爱师妹,到底还是心软呀。
傻孩子。她笑吟吟地说,金丝雀是你的父亲啊。
正道的天才呢。
她目光悠悠。
不听话的东西,留着又有什么用。
哦当时他是这么冷漠那么无情地回答的。
可是娘亲没有表露出满意之色,只是拿着扇子轻敲他光滑饱满的额头。将他敲歪。
背负见死不救的罪孽,我也甘愿。
他的娘亲,在他很小的时候,摇着扇子,告诉他。
从前,我有一只很美的金丝雀,可它非常不听话。
也只会为顾挽苏折蝴蝶。
我的心太小了,不如师父公正,容人。
只,认顾挽苏一个师妹。
夜晚,清风,圆月。
微醺。
顾挽苏对师兄如是说。
再次见到师父的时候,旁边多了个粉衣女孩。
她眨着灵动的眼眸,从师父的身后探出头,好奇地张望。
小师姐,女孩见到顾挽苏,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以后请多多指教。
所以,所以就送他一个小小的礼物吧。
这样,不过分吧。
他清灵地眨眨眼,无辜地抚摸着手心多出来的麻雀。
他可以忍受百年烈火灼烧,千年鬼怪啃噬,但总是会因为见到师妹,防线全面崩溃。
他微笑着,将手指弯曲至手背,压抑住奔涌的魔气。
望着师父。
师妹。
长睫低垂,他忽然发声,打断了顾挽苏的遐思。
对于他来说,顾挽苏想别人一秒,都是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残忍。
师兄。
下次可要小心。
当他压制不住那股气息的时候,顾挽苏作为他的小师妹,就是这么简单但却令人心动地关心他的。
哼。邪气。肯定有人会怀着畏惧、不屑的语气这么说的。
要好好压制才对嘛。
压制心里那股不可控制的、幽深诱惑的力量。
他冷笑着轻鄙,但却不可避免地沦陷。
因为他和她的母亲一样,会讨厌自己没有的东西,但是却忍不住动心。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
他假装十二岁时,师父从外面带来了她。
但顾挽苏抿了唇抿,早晚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
他觉得好笑,但还是温柔地向她问好。
那时候他还没有小师妹。
小师妹。
小师妹,小师妹。
<h1>杀夫证道</h1>
从不轻易讨厌甚至在师弟师妹眼里无讨厌之事物的顾求岳,目前为止最讨厌的两件事。
第一件,师妹在即将与他成婚之时选择修了无情道。
他最讨厌的就是红色了。
让他想起幼时成千上万的尸体血肉。
他就是从血红里爬出的。
顾挽苏提着旁边的剑,转身离开。
转身之时,他望见剑穗摇曳着清泠冷日光,滑过顾挽苏身旁的空气。抛出漂亮的弧度。
那里的剑穗是绯红的。
出事了。
师父为了保护小师妹的小师妹,遭了魔遇了险,断了筋脉。
修为毕废。
师妹,我记得你最好强,也最欲登临大道啦。
所以。
小师妹。
他想着,师妹理应果断坚持反驳啊。毕竟当初拒绝他的时候,分毫不顾往昔情分呀。怎么就对他特殊了呢。
哦看来是有人手伸得太长了。
师父没半点师父的样子。
似乎是预他所说的,顾挽苏扬剑冷静道:我自随心所欲。
初识仙道,我便立下此誓。
顾求岳自然是一阵溢美之词。
而在师妹面前,依旧是完整的微笑。
**
其实有情的话,无情道会破的吧。
他及时止住了接下来的话题。
只意味深长地说:只期望师妹当年努力依然有效。
我一直都是支持师妹的。
多谢师兄,顾挽苏说,我已想通。
有情便是有情,无情便是无情。
师兄微笑地祝福。
师妹一时想不通,作为师兄的理应帮助点醒的呀。
他以为,师妹不会再与师父有关系。
可惜。
师妹笑笑:我心中只有无情道,炼制的也是无情剑。
师妹好像在乎师父,但又没那么在乎。
但师妹的在乎实在太少了。
他要保护师妹。
从来都是保护。
哼哼他才不会像娘亲一样呢。
我呢,她低低轻笑,诬陷他,驱逐他,毁他名声,让天下攻讦他。直到他深陷淤泥,无人可信,信仰崩溃的时候,再穿着一尘不染的长裙,摇着玉兰花折扇,以爱慕者的姿态拯救他,拯救者的姿态救赎他。
呵呵,救赎。
救赎啊。
小小顾求岳没有因为这一点疼痛哭恼,而是咬着冰糖葫芦,无比自然地坐正,仰头望着美人娘亲,一副好奇求教的乖乖孩童模样。
可是娘亲很喜欢它怎么办?
那就换一个。顾求岳不假思索地说。
小朗猜我是怎么处置的。
他嘴里还含着红艳艳晶晶的冰糖葫芦,说话也是含糊不清的。
既然如此,我便打断它的腿,折断它的羽翼,让它再也跑不了。若它依然反抗的话,那便杀了它。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顾挽苏喜欢的。
嗯?顾挽苏微微侧头看他,眼眸清澈见底,徐徐如风。
顾求岳笑意清朗:要去拜见师父吗?
微风将旁边的树叶轻轻拂起,发出细微的、小小的沙沙声。
后来,每次顾挽苏黯然神伤的时候,他都会默默地陪着顾挽苏。
有一次,他情难自禁地说:早知道会惹得师妹如此神伤,我便不救她了。
纵然如此,师兄手指灵活地翻动,一杯飘浮绿叶的茶,一壶陈年老酒遮挡住他的面容,隐隐约约如梦似幻,师妹也只是师父的徒弟。
而我
他将折好的蝴蝶递给顾挽苏。
从此她的师父悉心教导古灵精怪的小女孩。
顾挽苏的小师妹。
我不再是你的小师妹了。
麻雀在他的手心蜷缩着,瑟瑟发抖。
顾挽苏心中烦闷,准备下山。
每次,师父回来之时,顾挽苏都会出门。
漫不经心地想。
一定是师父太闲了。
所以,才有闲心和师妹禁忌恋。
当然也是提醒警告他。
而他总会浅浅笑着,彷徨又执着地询问顾挽苏,会不会因此讨厌他,那小模样勉强又可怜。
可恶,他低头又见指尖破碎流血。
可是
破碎。破碎。破碎。
指尖流出一滴异常鲜艳的血。
他再也没有赢过师妹。
一次都没有。
他知道他是那个地方来的人。
毕竟从此他就是她的师兄了。
但他想起了她踩在冰冷刺骨的雪地眼睛却笑起来,她什么也不在乎,但却在他佯装生病的时候别扭地说着关心的话,她口口声声要打败他,但却不在他受伤的时候挑战他
她难得一笑,但面对哭哭啼啼的孩子却扯开僵硬的嘴巴,露出四颗牙齿温柔地安慰。
师兄。
顾挽苏喊了他一声。
你以后就是我的师兄了吗?顾挽苏从师父身后走出来。
第二件,师妹在修了无情道后,却爱上了别人。
这个人还是将他们一手栽培的好师父。
他站在顾挽苏身后,见顾挽苏清冷如碧水池月的眼瞳微凝,轻轻落在树后的身影,这种专注他只在顾挽苏炼剑的时候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