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奈:“您是在说笑吧。”
“我像是在这种事上说笑的人吗?”
我苦笑了一下:“我这种靠皮肉生意赚钱的人怎么当得了武斗派?”
“怎么处理?”大哥说,“这事得有人扛,让他进去歇歇吧,还能延年益寿。”
果然。
我附和地笑了两声。
这种事嘛,就算是也不能承认。我摇摇头,问:“这件事会影响到您吗?”
“那倒不会,除非他全家不想活了。”
嚯,“全家”。能放这么狠的话,说明刘邦远已经成了弃子了。
“邦远要出事了。”
“‘要’?”我抓住重点,反问道。
“他手下和人闹了点矛盾,警察抓人的时候在车上翻出了枪,好几把,好几种,五花八门的。有人跟我打过招呼了,这事不好弄,没法弄。”
守在门口的李豪见状,点头哈腰地送走了林鸿宇和他的跟班们,没过一会儿,又鬼鬼祟祟地钻了回来:“老大,到底什么事啊?”
我又点了根烟,没吸,就是让它燃着,靠在窗边目送林鸿宇上了黑色的轿车离开。
“烫手啊……我讨厌雨天。”我说。
可惜我没资格说这个,我也是站在泥里的人。
林鸿宇按灭了烟,双手交握,靠在茶几上,万分真诚地说:“鸿辉啊,我把你当亲弟弟,我没什么信得着的人了。”
啧,他这么说,让人彻底没法拒绝了。亲弟弟,呵,他怎么不去找他亲儿子?
“我要是不知道也不会让你来管这门生意,你做事有分寸……你看紧点就好,别让他们闹事。”
“这个分寸……不好拿捏啊。”
“有什么不好拿捏的,我做得了你就做得了。这几年你都在温柔乡里都泡软了,该回来做点正事了。”
“令人心烦啊,梅雨季节。”
“是谁让您心烦了?乐意效劳。”
大哥点了点烟杆,抬眼戏谑地打量我:“这就沉不住气了?养气功夫不行。”
“你这是对我的安排有意见?”大哥挑起眉毛。
啊,说错话了,他林鸿宇不也是靠这行起家的吗?
“哪敢,大哥这是看得起我。”我解释道,“但您也知道,现在不兴这个了。枪这东西就是拿着吓人的,哪家敢真动手就等着被条子们连根铲平吧。”
与此同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浮出水面:又不是在我这打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林鸿宇来找我做什么?
大哥接着说:“你脑袋灵光,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以后他的生意就由你来接手吧。”
啊……果然。
大哥叹道:“我早就说了,好勇斗狠不是好事,可惜他不听啊。”
他说这话怕是忘了自己年轻时的那些“峥嵘岁月”。刘邦远从小跟着他,耳濡目染了些不要命的习气,冲在前面帮他南征北战,结果林鸿宇自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刘邦远却刹不住车了。
“您打算怎么处理?”我问。
刘邦远是大哥的拜把子兄弟,从大哥还是小喽啰的时候就跟着他,理论上算是我二哥,帮内地位仅次于林鸿宇的亲儿子。他喜欢玩枪,就把军火生意要了过去,平日里倒卖些废弃枪支弹药什么的。此人为人非常高调张扬,仗着帮派元老的身份,打着林鸿宇的旗号四处结仇,他那些马仔也没差多少,整日惹是生非,我早就知道那帮人迟早会惹出大祸。
不过,几把枪,会到挽救不了的程度吗?是对方真的不肯给林鸿宇面子,还是林鸿宇本人的态度……
大哥笑了一下:“你和他一向不对付,怎么样,舒坦了吗?”
李豪:“啊?”
没办法,“……好,我再想想,给我几天时间。”
“你好好考虑考虑吧。”话是这么说,他显然没给我留考虑的余地。他站起身,顿了顿,颇为严肃地补充道:“还有,邦远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自己都不知道,消息泄露的话……你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我勉强地提起嘴角,起身送客。
看他态度坚决,我干脆敞开了说,劝道:“大哥,不如干脆趁此机会壮士断腕了吧,以后也消停些。”
大哥摸了摸后脑勺,沉吟半晌:“我不是没想过,但这是挺大一笔钱,道上的关系也靠这种东西维持……你知道,我刚接手了个商业区,棘手啊。”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所谓资本家就是这样,“如果动乱和纷争能带来利润,它就会鼓励动乱和纷争”。可我觉得,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您大驾光临,把我的小弟们吓得屁滚尿流,我也不能不问问原由是吧?”
大哥靠进柔软的牛皮沙发里,叹气似的吐出了烟圈,先定下了基调:“你的嘴严,别出去乱说。”
我在嘴上拉了个拉链:“您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