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吗?”
“不在!”
“你等我啊,我很快就到。”言森挂了电话,迅速起床穿衣。
纪歇颜给撸顺了毛,心里舒坦,表情也柔和了不少:“我尽量吧,这段时间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还总做梦,我在看医生。”
言森紧张起来:“怎么回事,做噩梦吗?”
纪歇颜看了他一会,重新将脸埋枕头里,闷闷“嗯”了一声。
纪歇颜侧头看他:“不是你说的吗,做太多对身体不好。”
刚那话的意思似乎是被误会成求欢了,言森脸一下热起来:“我不是那意思……也不一定要做,可以来看看我。”
纪歇颜又露出他的招牌嫌弃表情:“你有什么好看的。”
他最讨厌流血了。
鲜红的血顺着鬓角流下,纪歇颜随手抹去,皱着眉坐进车里,拿湿巾一遍遍擦手,好不容易擦干净了,又一大滴血落到手背上,纪歇颜烦躁地丢开湿巾,拿手机给唐勋打了个电话,挂断后紧接着又给言森打。
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起来,言森的声音有点迷糊,软软的,听起来像在撒娇:“阿颜,怎么了?”
纪歇颜怒:“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怕了?”
“不,不怕就好,我就是这么一说。”言森小心翼翼看他,“你别生气。”
14
言森吓死了,连连摆手:“不不不不不,你不要误会,我不打老婆的。”
纪歇颜:“……”
到底是谁误会了。
人体摔落在实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闷响。与此同时,言森还听到了一声闷哼。
他吓一跳,忙开灯,一看,果真是纪歇颜。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是你。”言森忙将水杯搁一旁架子上,弯腰去扶纪歇颜,却被对方拍开了手,言森脸都白了,“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吗?”
言森吹了吹杯里的热水:“他们还会再去的。”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电话那端的人极轻地叹口气:“决定了就行。”
“谢谢师父。”
某天夜里,言森接到师父的电话:“那些人来过了。”
看来他托保镖带回去的照片确实给了老太太不小的冲击。
“你没说吧?”言森掀开被子下床,他没开灯,摸黑出了卧室,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言森松了口气。
言森端着洗好的水果到客厅,没见到纪歇颜,到楼下看,也不在。应该是回家了。
也是,这里又不是他的家,他早晚要走的。
纪歇颜双手抱臂,倚在门口看言森洗碗。言森知道纪歇颜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身上,一秒都没移开过,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是在看他的腰吗?他最近胃口好了不少,吃得比以前多,好像胖了几斤。言森低着头,吸气收腹,耳朵有些发烫:“我很快就好了,你到客厅坐着吧,想吃什么水果?”
“昨晚楼下是不是来了什么人?”纪歇颜突然说。
言森愣了下,说:“没有啊,你怎么会这样问?”
言森羞窘万分,忙将脏床单扯下,还没来得及铺上新的,就被突然从浴室出来的纪歇颜拦腰抱起。
纪歇颜这天特别亢奋,一直折腾到中午才放言森离开浴室。
言森从衣柜里拿出衣服,转身递给他,犹豫着小声说:“这种事……做太多了,对身体不好。”
言森低着头,眼不知该往哪看:“那我,用手?”见纪歇颜用力揉着他的腰,没吭声,言森又问,“用嘴?”
纪歇颜的手顺着他后腰往下滑,手指没入股缝里:“用这里。”
13
说着就要去拿温度计,纪歇颜伸手抓住他,往回一拉,言森便顺着他的力道坐在床沿。
纪歇颜手臂用力,将言森圈在怀里,哑声说:“是有点不舒服。”
言森急急问他:“哪里不舒服?”
其中一人扭头看过来,笑一声,让其他几人接着砸,他将钢棍横搭在肩上,吊着双手跳下台阶,走到纪歇颜跟前,嚣张地抬了抬下巴:“干啥呢?这么晚了,回家睡觉多好,管什么闲事啊。”
纪歇颜没理会他,朝着店门方向扬声大喝:“都给我住手!”
砸门的人停下动作,一致看向纪歇颜跟前那理着莫西干头的青年。显然这人才是老大。
消灭完言森辛苦买回来的早餐,纪歇颜发现自己吃撑了。言森拉着他到外面走动消食,纪歇颜嫌冷,没走一会又躲回山洞里,然后被言森逼着做了一百个俯卧撑。做完出了一身汗,纪歇颜脱了衣服开始耍流氓。言森脱了裤子,张着两腿躺在摊开的棉衣上,被纪歇颜弄得双眼含泪,嗯嗯呜呜地叫,他身体里面又湿又热,纪歇颜喜欢极了,更深更用力地顶进去,言森颤抖着落下泪来,哀哀叫他:“阿颜……”
他嘴里说着不要,两条手臂却紧紧缠住纪歇颜脖子。
他不断呻吟着,反复叫他:“阿颜……”
“我冷!”纪歇颜瞪他一眼,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又接着抖,边抖边抱怨,“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没有网络没有暖气,还不给吃肉!”
言森又往他嘴里塞个小肉包,纪歇颜腮帮子鼓起来,含糊不清地说:“等雪融化了,车能开上来,我给你们捐栋楼!”
“好啦,知道你家有钱。”言森拿纸巾擦去他嘴角的油渍,“还吃吗?”
纪歇颜喝了十几天青菜粥,听言森这么一说,馋得不行,火速下床洗漱。言森看着他穿棉衣套棉鞋,等纪歇颜直起身,言森又给他戴上帽子围巾和手套。
纪歇颜举着两只手皱眉。
言森见他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忍不住笑:“注意保暖,小心长冻疮。”
“不吃。”纪歇颜语气里充满了嫌弃,“你们这伙食太差了。”
言森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今天有肉包。”
纪歇颜一下坐起身:“真的吗?”
一米八几的大汉跟个破布袋似的,横着往后倒飞出去,哐哐撞倒一整排桌椅。
言森客客气气朝领头的黑衣保镖比了个手势:“请。”
12
“要是我们今晚一定要把人带走呢?”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男人冷笑:“言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凌晨一点四十分,十几个黑衣人涌进了城北长宁街上一家名为“歇一歇”的咖啡馆。
言森正好从楼上下来,手里端着杯柠檬水。
他慢悠悠喝了一口水,淡淡对闯进店里的人说:“等你们很久了。”
纪歇颜长得实在太好看了,腿上又有伤,言森舍不得让他睡地板,便将自己的床分他一半,还把最喜欢的棉衣送给他穿。
到最后,言森把自己整个人整颗心也都给了他。
那是他恨不能天天捧在手心里的人,言森见不得他受一丁点伤害。
他又想起和纪歇颜相遇的那天。
那年冬天下了场罕见的大雪,大雪封山十几天,偏就在那十几天里,锦骁不断地给他打电话。他在电话里哭,他说,师兄,我好累。
那是言森第一次听到锦骁哭。他这小师弟特别皮,小时候没少挨他师父的揍,十七岁那年跟黑帮混混打群架,闹得很大,还上了新闻,回山上被揍了个半死,他抱着师父的腿连声保证以后再也不打群架了,师父丢了棍子,听他又说,以后肯定一对一干死那些个王八犊子。师父就将棍子捡起来接着打。
言森进书房调出店门外的监控,沉着脸仔细看起来。当看到纪歇颜被人一棍子打在头上的时候,言森捏碎了手中的鼠标。
纪歇颜问言森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言森在寺庙里待了二十几年,统共也就下过两回山,这座城市里他认识的人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就算记不起来也没关系,只要纪歇颜不放弃,再大的困难他都愿意陪他面对。
他很愿意。
言森第四次在锦骁家留宿的那晚,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言森伸手按他腰侧。
纪歇颜啊了一声,怒气冲冲瞪向言森,见对方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皱了皱眉,伸手将人揽怀里,翻身压床上:“疼死了,快给我揉揉。”
11
“怎么伤的?流血了吗?严重吗?”
纪歇颜握住言森朝他头上伸来的手,很不耐烦的样子:“死不了。”
言森见他衣领上沾着血,抿了下嘴,没再说什么,转身开了门。
言森打车回到店里,看见被砸坏的门锁,脸色微变,掏出手机要给纪歇颜打电话,划开屏幕时听见车辆快速行驶的声音,抬头的瞬间,一辆白色轿车刷地刹在眼前。
纪歇颜从驾驶座下来,甩上车门大步走到言森跟前,皱着眉看他:“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言森瞪着他左边脑袋上贴着的纱布,嘴唇抖了下:“你,你受伤了?”
唐勋给纪歇颜注射凝血酶,仔细处理了头上的伤口,接着动手扒他衣服。
纪歇颜扫开他的手:“干什么?”
唐勋瞪他:“看看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
门童听着声音有点不对,却也没敢凑上去乱瞧,纪家五代单传,老太太将宝贝孙子宠上了天,这位爷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差。
唐勋提着医药箱急急赶来,开了车门见纪歇颜那一头一脸的血,气得差点没厥过去,扭头朝站在边上的人吼:“你们是没长眼睛吗!不会想办法止血啊!”
众人默默低头。长眼睛也不敢看啊。
10
半个月过去,没人来找言森麻烦。但言森不敢大意,他没将孩子接回来,只是每晚都会到锦骁那儿,陪言淼聊天玩游戏,等他睡着了才离开。
他偶尔也会在锦骁那过夜。
纪歇颜丢开手机,发动车子往前开了五六百米,将车停在酒店大门口。
门童认得纪歇颜的车,恭恭敬敬弯腰打开车门:“纪少爷。”
纪歇颜伏在方向盘上:“关门。”
纪歇颜顿了顿,问:“你在哪里?”
“在我弟家。”言森在被窝里翻个身,迷瞪了几秒,突然坐起身,“你去找我了?”
“嗯。”纪歇颜闷闷应了一声,没见到言森就算了,还多管闲事被人打破了头,心里别提有多气闷了。
又过两天,锦骁那边传来消息,纪家人找到幼儿园去了。
当然不会有什么收获,言淼早不在那儿了。
“我是不好看,但你好看啊。”言森讨好地凑过亲他下巴,“我喜欢看你。”
纪歇颜还是嫌弃:“我凭什么给你看。”
言森抓着他手按在心口:“我喜欢你啊,想天天看到你。”
纪歇颜还是有点生气的。他半夜来找言森就是想干点儿什么,现在腰扭了,什么都干不了。
仰躺难受,侧躺也难受,纪歇颜索性翻身趴着。
言森在一旁看了许久,大气也不敢出,等纪歇颜终于将脸埋枕头里,不动了,他才小心翼翼挨过去,问:“你好几天没来了,是不是工作很忙?”
言森察觉不对,改口道:“我不打老公!”
好像也不对。
言森急得汗都出来了:“反正我肯定不会打你!你别怕!”
纪歇颜没说自己扭到了腰,他丢不起那个脸。在地上坐了会儿,板着脸扶墙站起来,扭扭肩膀:“没事。”
“你什么时候来的,来多久了?怎么不开灯啊。”言森给他拍衣服上的灰尘,“这样多危险。”
纪歇颜睨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言老板身手不错啊。”
“事情处理完了记得回来一趟。”顿了顿,又说,“大的小的都带回来。”
言森喝了口热水,心口暖暖的:“好。”
挂了电话,捧着水杯走出厨房,刚踏进卧室,突然从黑暗中伸出一只手,牢牢抓住他右臂。言森几乎是条件反射,反抓住那手,旋身一记过肩摔。
“没。”师父问,“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
男人生孩子怎么了,让人知道又怎么了,只要能和纪歇颜在一起,旁人的眼光他都不在乎。
“行,给这位帅哥一点面子。”莫西干往后退两步,冷笑着一挥手,“兄弟们,陪他练练。”
纪歇颜以一对六,最后赢是赢了,却也吃了不少闷亏。
最郁闷的是头上还被砸了一棍子,流了不少血。
他总是待不久。
言森有些失落。
纪歇颜一连好几天没来找言森,纪家的人也没再来。
“很吵。”
“那可能是我做卫生的时候弄倒了桌椅。”
纪歇颜没再问,转身走了。
“不好吗?”纪歇颜边穿衣服边说,“我觉得很好。”
言森脸一红,说:“我去做午饭。”
吃完饭,言森收拾了碗筷,进厨房。
两人在床上胡闹了许久,言森身体特别敏感,纪歇颜随便碰一下他就软了,再磨几下,他就成了一滩春水。
纪歇颜尽兴极了。
完事后,纪歇颜心满意足地进卫生间洗漱,言森穿好衣服,抬头见床单凌乱非常,有几处湿迹特别明显。简直没眼看。
纪歇颜抓着他手往身下探:“这里。”
手指摸到一硬得像铁块的棍状物,带着烫人的温度,言森触电般收回手,脸刷地红了:“现在,是早上。”
“你不知道有个词叫晨勃吗?”
“阿颜,起床啦。”
纪歇颜猛地睁开眼,他大口喘气,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言森拉开窗帘,转身走回床前,见纪歇颜脸颊泛红,额上有汗,言森有点紧张:“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纪歇颜打个嗝,问:“明天还有得吃吗?”
“有青菜粥。”
“吃!”纪歇颜用力搓了搓戴着手套的双手,恶狠狠说,“全部吃掉!”
纪歇颜还在想,在屋里面这样也太夸张了。然后就被言森拉住手,出了门。
两人躲在后山的小山洞里吃早餐。
纪歇颜坐在草堆上冻得直发抖,言森用一次性筷子夹着虾饺往他嘴里送,忍着笑说:“别抖了。”
言森笑眯眯望着他:“真的。”
“哪来的?”
“我买的。”言森仍是笑,“还有虾饺。”
“阿颜,醒醒,阿颜……”
纪歇颜皱眉翻个身,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言森掀开被子,露出纪歇颜的脸来:“起来吃早饭啦。”
纪歇颜半夜开车去找言森,正好撞见几个地痞流氓从一辆面包车里下来,个个手上拎着钢棍,一看就是要搞事。
其中两个窜得飞快,几步到店门前,扬起钢棍就朝玻璃门狠狠砸去。
纪歇颜下地甩上车门,厉声道:“你们干什么!”
“字面意思。”言森笑笑,又喝了口水。
男人朝身侧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凶恶地看了言森一眼,猛扑上前,扬手一拳照着言森面门砸去。言森轻松握住西装男的拳头,左手稳稳端着杯子,一滴水都没洒出来。
西装男手臂肌肉不断绷紧,用力到额上渗出汗来,握着他拳头的手却纹丝未动。西装男脸色大变,言森唇边露出一笑,扭转右手,猛然一脚踹出。
店门大开,却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确实是在等。
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肌肉壮实,是纪父的贴身保镖,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言森:“纪老夫人命我们来带小少爷回家,还望言先生行个方便。”
言森点点头:“你们要找的人确实在我这里,不过他睡着了,你们明天再来吧。”
酒店经理转头就将纪歇颜受伤的事汇报了上去。
纪父被母亲管惯了,不敢轻易拿主意,从小情人被窝里出来,连夜赶回主宅,跟母亲说了这事。
纪老夫人大怒。
那是真打,言森在一旁看着都疼得不行,锦骁嘴里哇哇叫,一个劲儿喊疼,却一滴眼泪没流。言森帮他擦药的时候他还笑着说,我妈最见不得我哭,我才不哭呢,再疼也不哭。
连续三天晚上接到锦骁喝醉酒后打的电话,言森坐不住了,他决定去看看。
最后也没看成,因为他在半路捡到了受伤昏倒在树林里的纪歇颜。言森将他背回去,户外温度那么低,纪歇颜腿上的血却流个不停,淌了自己一身。其实那伤口也不是很深,言森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但从没见过有人这么能流血。
他上哪去得罪人。
言森起身走到窗边,点燃了一支烟。
他以前不会也不爱抽烟,是纪歇颜教他的。
言森哪敢陪他胡闹,亲几下摸几下便将人哄去洗澡。等纪歇颜从浴室出来,言森让他趴床上,拿了药油仔细给他搽,搽到一半发现人睡着了。
头上那伤口肯定流了不少血,言森这样想着,心疼得不行。
搽完药油,帮纪歇颜盖好被子,言森坐床边盯着他苍白的脸看了好一会,然后起身关灯,出了卧室。
上楼进房间,言森让纪歇颜坐床沿,动手解开他衬衫,见前胸后背都有大片淤青,左边腰侧那一块尤为明显。看着都疼。
言森问他:“疼不疼?”
纪歇颜将衬衫丢一边:“不疼。”
“问你话!你是不是……”
“我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纪歇颜眯眼看他:“你没长眼睛吗?”
“没有了。”纪歇颜系上衬衫扣子,一脸嫌弃,“别碰我。”
“纪歇颜你牛逼了啊,有本事以后别给我打电话!”
纪歇颜将沾了血的热毛巾丢他脸上,掉头开车走了。
唐勋转而将怒气撒在纪歇颜身上:“你是脑子被砸出坑了?抬一下您那高贵的手按一下出血的地方会死吗!”
众人默。又是一个脾气差的。
纪歇颜将手里揉成团的湿巾往唐勋身上一丢:“吵死了。”
锦骁问言森,有把握吗?
言森说有。
但他其实并没有很大把握。他只是不想再懦弱下去,他想试试。他能感觉出来,纪歇颜现在对他越来越依赖,再这样继续下去,他很有可能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