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十七岁。
人之常情,斯棠其实懂得。
但她由此而不喜欢这位强势的长辈,亦是人之常情。
她将礼品放在茶几上,简单寒暄几句,实在无话题可聊,便问起妹妹孟莹的近况:莹莹也不在家吗,这会儿应该放寒假了吧,她去了哪里?
只付得起一夜的价钱。
斯棠在酒店里睡了一觉,马路上的积雪渐渐融化了一部分,余下的也被人工铲除得差不多了,街头渐渐车来车往,她终于得以离开这座破旧的千城火车站。
只是,她并未直接回舅舅家,而是先去附近的一家小宾馆放好了行礼,跟前台确认了除夕夜也依旧营业之后,终于放心地提着包包出了门。
她既不用筹办年货,又不用拜亲访友,连年夜饭也没得吃,这次回来主要是见见来年即将高考的表妹孟莹,给她包个数额稍大一点的红包,便再无可开销的部分了。
想起她刚拿到手还没来得及捂热的年终奖,斯棠有些肉痛,为什么要在那个人面前耍大牌呢,她一个月挣多少工资他还不清楚吗?
何苦死要面子活受罪。
林敏静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那个强势了大半辈子的女人竟然黯然落泪,表情沉重,哽咽道:棠棠,你劝劝你表妹吧,她,她逃课去网吧上网,竟然看上一个社会青年,整日不回家,在外面跟那些不干不净的人厮混
她本不欲将家丑外扬,可实在没其他法子,孟莹是家中独女,自小叛逆乖张,特立独行,愈长大愈不成样子。他们夫妻二人都奈何不了这孩子,却唯独和她这心冷命硬的表姐关系极好,事事依从。
莹莹现在人在哪里,我去把她找回来。斯棠皱了皱眉,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孟莹现在的年纪,不禁有些头疼。
斯棠在商场里给自己换了一身新衣服,整个人看上去终于没那般颓丧,她涂了一层鲜艳的正红色唇膏,抿了抿唇,望着镜中还算周正的自己。心满意足地提着几盒人参茶叶来到了舅舅孟江一家三口所住的单元楼中。
舅舅去了社区的棋牌室,家中只有舅妈林敏静一个人,斯棠汗颜,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她从小便和这位舅母合不来,爷爷去世那年,斯棠还未满十八岁,孟江想将她接到家里抚养,最终因林敏静的极力反对而作罢。
她年少时爱而不得,后来生出许多龌龊的心思来,譬如成为富婆,把金粉嫩嫩的人民币砸在他的脸上,迫使他成为她的泄欲工具,直到她厌了,倦了,再一脚把他踢开。
得不到他倨傲的真心,得到他清贵的身体,也是不亏的。
只是世事难料,她那时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长大后,竟然混得这般穷困潦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