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楠通过了考试，兴高采烈地回家，明明是一件很小的事，秦林栋高兴得把她抱起来，说要全家出去吃饭。但是秦斯阳那天没有回来，他要参加学校办的培优班，在学校住，也不知道这个消息。
舒楠很沮丧。
在吃饭的时候阮玉察觉到她的情绪，凑近她问：楠楠要不要给斯阳打个电话？
你！
舒楠妈妈阮玉忙安抚秦林栋说：吼孩子干什么，你真是吃饭吃饭。又说，斯阳，你也不应该这么说舒楠啊，舒楠也是很聪明的。
随便。
陈木雅作为一直陪伴她的朋友，知道所有她的故事，非常理解舒楠，但她说：第一次动心的人，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那
所以就别逼自己忘记啊，让他该到哪去就到哪去。你呢，你只需要往前走就好了。
舒楠最后申请了住宿，初三一年她很少回家。她强迫自己埋入题海里，这样她就不会想起令她烦躁的人和事。
太痛了。
她中考考得很好，考了全市第四名。如阮玉所说，她的确很聪明。所以，进入秦斯阳的高中是顺理成章，因为那是州城最好的高中。舒楠忽然意识到，她一直在追随着秦斯阳的脚步，听着他的故事，看着排行榜上的他的照片，想成为和他一样优秀的人。
在舒楠小升初的暑假，他们一起吃饭。忽然秦林栋说：楠楠去斯阳的初中吧？那的师资都很不错，环境也很好。
舒楠愣了：啊？我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完了。她完了。
她爱秦斯阳。
在那天晚上，少女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心意的晚上，同时决定再也不想他。
那个女生笑着问：斯阳，这是你的妹妹吗？
秦斯阳抬眼看舒楠，轻轻嗯了一声。
帮我拿一下。秦斯阳对那个女生说。然后他朝舒楠伸手：下来。
她看不见秦斯阳，不停地站在高处踮脚。
妈妈说过她告诉秦斯阳了，可是他会不会不出来了？
舒楠忘了，秦斯阳很高，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着。所以当他一出来的时候，舒楠就看见他了。
舒楠郁闷地回床去，她的朋友抱怨着舒楠的不专心。
好好，对不起啦
舒楠看着桌上的盒子。
嗯我想不要吧。
好吧。那个啊，今天晚上
砰。
舒楠屈辱到落泪。
舒楠洗完澡，摊在床上给朋友打电话。
今晚你真美，亲爱的，为你鼓掌！
舒楠吓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缩成一团，惊恐地看着他。
啊秦斯阳低头，手遮在眼睛上，对不起。
他关上门。
不是哥哥，关系也不好。
秦斯阳一辈子也不会正眼瞧她，喊她妹妹。
元旦晚会结束后，她披着外套，里面穿着礼服，和表演的一些同学走回家，一年的新尹始，大家都很高兴，在街上唱着歌。
就一句。
舒楠点头，抱歉地说：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吃饭，来来来，菜快凉了。
兄妹？
舒楠颤了一下。
她从来没有敢想过这个词。就连她第一次见秦斯阳时都没想过。
好了，知道了。妈妈笑得很开心。又转过头问舒楠：今天叔叔请客，楠楠想吃什么放开点。
哈哈哈，你真是呀秦林栋也跟着接话，对，舒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不要顾忌叔叔的钱包。
好舒楠被他们的喜悦感染，也跟着笑起来。但当她转头，秦斯阳交叠着两臂，嘴角勾起，眼中满是嘲讽，舒楠真的瞬间想哭出来了。
秦斯阳转身。舒楠的朋友拉住她，眼神示意：你们什么关系？！
她也不知道。
舒楠挤了一下眼睛，小跑着跟上他。
原来大家是这么认为他的。
舒楠心不在焉地写着练习，想着他握笔在书上写字的模样。她看向窗外，榕树在夏末已经变成了深绿，槐花开出了嫩黄的花朵，浅浅地摇曳着。
她永远都逃不掉秦斯阳了。
她承受不住秦斯阳对她的不喜欢。
舒楠进了市二中，秦斯阳的传说仍然还在学校里流传。她第一次听班上的女生讨论他时还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名字。但事实就是这样，那些无比出众的人，即使他走了，人们也能记得他，而且记得清楚。
舒楠的朋友陈木雅曾和她一条一条列举秦斯阳的传闻，舒楠才发现原来他对她所表现的形象和在别人心中的形象截然相反。
你到底为什么讨厌我呀？
秦斯阳轻笑一声：你们不都是寄生虫嘛，吃得好用得好还不满足吗？还要我做什么？
舒楠听到心里咚的一声巨响。她在那刻非常厌恶秦斯阳，非常非常，她还后悔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让她自己听到他的心声。
舒楠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喊他，内心挣扎了一会，说：秦斯阳
另一边显然沉默了一会儿，但没有挂。
他问：什么事？
<h1>秦斯阳</h1>
那年她十一岁，小学放学回家，妈妈打扮得很漂亮，化着好看的妆，穿着修身的墨绿旗袍，在学校门口牵着她上了一辆陌生的车。
她坐在后座，背后的书包硌得她的腰疼，她有些不安地瞄向身旁那个坐得笔直，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人，心里打了个寒战。
舒楠眼睛亮了起来，问：可以吗？
斯阳现在应该在吃饭，可以给他打电话。秦林栋说。
她满怀期待地拨下号码，像说秘密一样走到没有人的地方，打过去，一阵等待，耳边传来了秦斯阳低沉但清朗的声音：喂？阿姨？
舒楠沉默地吃完饭，回到房间大哭了一场。
可能是她太贪心了吧。因为原本她只有妈妈，现在什么都有了，她就什么都想要。
舒楠真的去参加了市二中的入学考试。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偏偏要去，她原本已经有了心仪的学校，但一旦冠以秦斯阳的学校，舒楠就会很在意。她希望能得到秦斯阳的认可，哪怕能让他们说上一句话，也好。
秦斯阳冷哼一声：她能去？
舒楠很难堪地低头吃饭。秦林栋一拍桌子，气得大骂：秦斯阳！你怎么说你妹妹的？你能不能摆个好脸色？
秦斯阳面不改色：她不是我妹妹。
舒楠笑了。
她遇到了一个可爱的男生，叫宾海峰，他说话时脸上会露出两个酒窝。他们会一起讨论问题，会逃掉自修去食堂打宵夜，他们会站在领奖台上比比谁的名次更高。当舒楠和他一起在池塘边放声大笑时，她才有一种回到正常生活的感觉。
好可怜啊。她想。
舒楠在高中遇到了很多朋友，接触到了不一样的生活，她非常努力忘掉对秦斯阳的情感，她想看看那些为她倾心的男生，看看他们有什么不同，会不会让她难忘。
也许是她的情感太幼稚了。
但是，秦斯阳考了本地的重点大学，这意味着舒楠仍然天天会有见到秦斯阳的机会，她该欢欣的，但她不能。她讨厌自己的心。
舒楠不敢再看着秦斯阳的眼睛，期望他能和她说话，她怕她会忍不住吻上他的脸。
舒楠想起来那个曾和他手牵手的女生，漂亮从容，和她相比起来自己什么都不是。那是秦斯阳喜欢的人，和他所相配的人，她只是他口中的妹妹。
他把她抱了下来，低声说：回去吧，太晚了。
舒楠什么都没说，转头走了。
她连准备了好久的高考加油都忘了说。
她忍不住笑，是真的打心眼里开心。当秦斯阳走近的时候，她才看到秦斯阳后面牵着一个女生。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眼睛扑闪扑闪像小鹿。
舒楠呆了。秦斯阳抬头看她：站那么高干什么？
她反应过来，弯腰小心翼翼地把汤递给他。
今年给他准备的礼物，她不想送出去了。
日子过得很快。
秦斯阳高考的前一天晚上，阮玉让舒楠去学校给秦斯阳送汤喝。她觉得很忐忑，心里不停在打鼓。学校门口人很多，在夜晚的路灯下密密地堆成一团，像求食的蚂蚁群。舒楠把汤抱在怀里，她怕汤会洒掉，即使过了一段时间还是烫得她直呼气，但又不敢乱动。
外头传来响声，舒楠抬头，以为是妈妈他们回来了，下床去开门，往外头望望，客厅仍然是空荡荡的。
没有人。
听错了？她想。
我很丑吗？我干了什么坏事吗？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舒楠想不明白。在他们见面的第一天，秦斯阳就几乎把他的全部恶意都尽数展现在了她面前。
那之后，舒楠就跟着妈妈住进了一个新房子。她的生活没有发生什么坏变化，反而更加好，因为秦林栋对她很好，不像她之前所听说的后爸，会欺压和打骂人。她多了很多新衣服，新鞋子，有了一个很大，太阳会照进来的房间，她非常感谢她新的家人。
所以舒楠很想和她的哥哥秦斯阳处好关系。但他在寄宿高中，平时不怎么回家，放假回家见到她也跟没看到一样忽略她，话都说不上一句。
谢谢
舒楠不好意思地笑，脸上红彤彤的，即使没人看见。
有男生问我你的联系方式，给不给啊？
舒楠很想恨秦斯阳。他不喜欢她，对她的态度也很坏，她拼命地做尽一切事情想要他的注意，可是他对她充耳不闻。
可是她不能。
因为秦斯阳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是她的家人，或者
新一年啊。
祝一切顺顺利利。
舒楠回到家，客厅是黑的，没有人，估计秦林栋和阮玉出去吃饭还没有回家。她打开浴室的灯，脱下礼服，只剩一层底衣。忽然她听到门外的声响，几乎是失去了反应，秦斯阳推门进来，看到她。
吃完饭，秦斯阳回了房间。
舒楠在和阮玉洗碗，阮玉哼着歌，问舒楠：和哥哥的关系是不是好了？
舒楠笑，没有回答。
舒楠东想西想回到了家。
秦林栋和阮玉都在饭桌上等着，菜一口都没动。他们见到舒楠，担心地同声问：怎么现在才回来呀？
奇怪地是，秦斯阳帮她答：她排练。
秦斯阳走得很快，舒楠跟得直在喘气，他们一路上什么都没说，他没兴趣说，她也不敢说。
你为什么今天晚上回家了？你不开心吗？你最近怎么样？在学校过得好不好舒楠都不敢问，她怕秦斯阳骂她。
他们什么关系？
在初二的时候，舒楠被选上元旦晚会的主持人。有一天排练到很晚，她在舞台前听着老师说话时，身后突然响起了秦斯阳的声音：怎么还没回家？
舒楠听到周围的人的暗暗低叫。她转头看到他，懵了半晌，才说：我我排练。
什么时候结束？秦斯阳很高，特别在一众初中生中。他像是暗示一样。编排老师认得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拖得太晚，就击掌说：好了大家，今天就到这里，去吃饭吧。
听说他毕业的时候摆摊送他的笔记，十五分钟就没了。陈木雅作遐想状，我也想看看男神写的字啊！
还有还有，听说他会把情书送回到原主手上，并很认真地说谢谢，每一个！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
温柔？
讨厌，讨厌。舒楠挂掉电话，眼泪跟珠子一样啪嗒啪嗒往下掉，她用胳膊抹掉脸上的泪水，吸着鼻涕回到她吃饭的座位。
秦林栋吓了一跳：楠楠，眼睛怎么红红的？
没事，没事。舒楠笑说，我刚刚摔了一跤。
舒楠鼓起勇气说：我进了你的初中。
哦。没事就挂了。
她努着嘴。
楠楠。妈妈探头，示意那个男生，笑说，快叫哥哥。
舒楠害怕地看过去，秦斯阳对上她的视线，冷冷地瞪着她。她低下头去，一瞬间明白了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妈妈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开着车的叔叔是谁，为什么那个哥哥会瞪她。
舒楠瑟缩着，被秦斯阳的眼神给吓到了，手指绞在一起。秦林栋自然不知道后座发生了什么，以为是舒楠害羞，便缓声说：这才第一次见面呢，怎么容易叫得出口，你不要逼舒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