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过了一周。
于波见到了那个曾经在报亭的电视屏幕上出现过的男人。
他在三楼的阳台上接一个工作上的电话。
她倏地笑开,笑容十分明艳,这真是骗你的,放心吧。
听她这么说,于波才松了一口气,但其实心里却并不觉得乐观。
她走了大半天,后来回去,很快就在车里睡着了。
啊?于波挠挠头。
白乔忽地一笑,骗你的。
你于波看着她,欲言又止,见她没什么反应,于波才道:是不是真的欠了很多钱?我之前看新闻,说你要赔不少的违约金还有其他
是路上她突发奇想想去山上住几天,于是临时拉着他去的。
等到车子开远,大嫂上前来扯着于波的手臂,口中呼出一大口白气,问于波:他刚刚说什么来着?他不就是你姐姐在温城傍上的那个有钱男人嘛。
大嫂咬牙切齿:我还以为是个什么肥头油耳的东西,没想到是这样的,命好还是她命好,亏得你妈那些日子还时不时念叨她,别人指不定在怎么风流快活呢。
这些话难听极了,于波不乐意听,他狠狠瞪了大嫂一眼,大搜也别胡说八道了,没事就好好多看看书吧,别老看些没营养的肥皂剧和娱乐八卦,别让侄子以后的路走窄了。
等回来,他伸手拍拍于波的肩膀,嘴角难得扯了丝弧度出来:这一周,麻烦你了。
于波摸了摸鼻头,摇头,怎么会,那是我姐。
傅西岑眉头微扬了下,看了他一眼,钻进车里去。
大嫂忙解释道:害,我这记性,我忘记介绍了,我是乔乔她嫂子,她在我们这里住了一个星期啊,我们俩没少说话的,她
她都跟你说什么了?傅西岑问她。
大嫂一愣,随即又笑笑,都是些家长里短的话,具体说了什么,我也忘了。
偏偏她偏偏会错了意,见对方给了自己回应,她便胆子更大了些,走上前,先不动声色地瞅了瞅他的车,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在傅西岑身上。
您是来找白乔的吧?这分明是明知故问。
嗯。傅西岑很给面子地又应了一声。
高跟的靴子踩在地上,哒哒哒的,有些像小马蹄。
傅西岑依旧倚在车边,许是这两日心情还不错,人看着也多了份难得的儒雅,穿着大衣斜斜地站在那儿,比那杂志上的人还多几分味道。
大嫂心里不免闪过丝丝的嫉妒,就算别人骂成那样,可她跟着的男人依旧是这小县城里挑不出来一个的存在。
傅西岑单手扶着方向盘,姿态十分闲适,只是眼底还有丝丝疲累,他徐徐说着:你姑妈是你唯一的亲戚,我以为你想。
白乔轻轻地嗯了一声,而后无意地眨了眨眼,这才说:我已经有八年不曾回来过了,她把我签给经纪公司那年我十五岁还不到,路是我姑妈给的,冷漠和巴掌也是她给的,大抵我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那天早上,她只身一人离开姑妈家,就再没回去。
她抿了抿唇,语气不冷不热,你有事吗?
没事。
然后倏然就将电话给掐断了。
傅西岑捏了捏她的手,我知道。
她没说话,车内有一阵地安静。
过会儿,车子朝前不紧不慢地开着,沿途是一片还泛着青绿的树,这里冬天的气息没有那么浓厚。
白乔还是脱了羽绒服,扔在后座,转头看着他,年底了,你不忙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说呢?他反问她。
见她不说话,傅西岑眯眸看了看前方,我也想知道我好好的为什么要开好几个小时的车过来。
他问她:手机为什么不用?
白乔低着头,语气有些冷,还很直白,不想你给我打电话,也不想你找到我。
嗯,他拨弄了下她的长发,语气轻描淡写:怎么就这么笃定我会找你,会给你打电话?
因为惯性,她身体猛地往前冲去,眼看着额头就要撞上,傅西岑及时伸出手来挡在她额前,也顺势将她人往自己这边薅。
只听啪嗒一声,他利落地解了两人的安全带。
车里很热,她还穿着羽绒服,没一会儿就热的出了汗。
同事在电话里讲了什么他也没听清,在那辆车逐渐驶入视线后他三言两语挂了电话下楼去。
客厅里吵吵闹闹,电视机的声音放的很大。
大嫂跟他妈在那儿剥新鲜的荷兰豆,目光还没有从门口收回来,妈,这下可没得说了,那男人都追到这里来了,她那事百分百是真的。
<h1>92</h1>
白乔愣了下,看向他,于波指了指手机。
听筒就放在耳边,但电话里没有任何声响。
下着霰的天,门口停了一辆价值不菲的车,车旁倚靠着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很高,很挺括,也很有气质。
一看就不该是这个地方的人。
之后没多久,于波看见白乔从大门内走出去,上了那辆车的副驾驶。
于波将车开的很慢,到家之后又没急着回去,而是在门口让她自然地睡了一会儿。
其实他能看的出来,她跟这里格格不入。
唯一一点好处在于,少有人认识她。
越说道后面,于波的声音就越来越小。
白乔这会儿觉得吃饱了,放下筷子,又扯过纸巾擦了擦嘴角,这才认真地看着于波,一本正经地:嗯,欠了很多钱。
那我这里还能凑
于波,你我说实话你还不乐意听了?那就是一条白眼狼,就你还当个宝!
那是我姐。于波说完就转身走了。
那天早上白乔带着傅西岑去了他们这边一个景区,距离新乐县城百来公里,一座海拔超过五千米的山峰,开车过去两个多小时。
白乔眉头皱了下,觉得莫名其妙,她将手机递给于波。
于波见她继续沉默地吃菜,他迟疑了下,还是说:姐,我忘了跟你说,这个电话的主人今天下午也打了一趟电话过来,但当时你不在,我就什么都没说。
嗯,就是个不太熟的人,催债的。
没一会儿,车窗玻璃被人敲了一下,他降下,看着外头的人,语气很温和:有话让我带给她?
于波支吾了下,还是问他:冒昧地问了下,您是我姐的什么人?
于波看着男人修长的指搭着方向盘,过了会儿,听到他落下不轻不重的几个字:你姐夫。
嗯。
于波提着行李箱从里面出来,傅西岑及时打开后备箱,正上前去接行李箱,于波就说:我来放吧。
傅西岑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从他手里接过箱子,说了句不必,就利落地拎着箱子放到后备箱。
害,还是我们家乔乔好福气,能跟了您,要不说这还得分人呢,旁人可没她这样的好福气呢。
她说着,又上手摸了摸他的车,问他。您这车不便宜吧,我听说她
你是傅西岑冷淡地打断她的话。
走过去时,傅西岑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落在地上,抬脚碾了上去,视线稍微一抬,正好看到她从里面出来。
你好,大嫂按捺住自己的声音,可那眼神出卖了自己,视线跟胶在了他身上一样。
傅西岑眼皮眯了眯,也冲她淡淡地点了下头,打了声招呼便不再看她。
过了三天,傅西岑过来取她的东西。
还是于波拿出来的。
在于波之前,他大嫂就眼看着出门去跟傅西岑搭两句话,得亏她上午出了一趟门,穿的也是自认为体面。
某个间隙,傅西岑问她:是打算在这里过年?
她侧头,看向他,眼皮朝下,有片刻地失神。
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开车过来的?白乔有些惊讶。
傅西岑看着她,不信?
于是她这才认真地去看他,是有些疲惫,终究是心软了,她幽幽地叹气,其实我回这里不全是你的缘故。
她一怔,是啊,为什么她要那么说呢。
我不回答这些假设性的问题。
还真就出息了。傅西岑放开她。
算起来,他们已是整整半个月没见了。
傅西岑仔细地盯着她看,好像是要比在温城的时候有气色了,白乔不想让他盯着看,就将羽绒服的帽子往头上戴,很快又被他扒开。
这么一来一回,傅西岑心里的郁气散了一大半。
就说怎么躲到咱这犄角嘎达的地方来了那人开的车你知道多少钱吗?把咱这房子卖了都不见得买得起
车子驶出去一段距离,白乔全程就靠着车窗不说话。
没多久,尖锐的刹车声传来。
过了好几秒,她才开口:喂,哪位?
能将电话打到于波手机的,其实这个人她稍微一想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白乔,你出息了。那头十分平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