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看电视,从前电视就是我唯一的爱好,现在也是,我的爱好被保持着,猫咪统治地球之后,我还没有发现有什么事情难以忍受。
只是电视上的所有频道都被猫咪们的信号覆盖了,中央一台还是新闻,是两只正襟严坐的英国短毛猫,电视剧频道是波斯猫和缅甸猫谈恋爱,也有人形猫的电视剧,女主角在美容院,接受尾巴设计修剪。
李司徒忙完政务是在凌晨一点,它可真是一只不一般的猫,别的猫会睡很多觉,而李司徒从不懒散。它从书房走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电视上播放的节目,我立刻就把电视关了,跟在它的后面。
我突然不知道要讲什么话,人类的审判日来了,我们都见证到了,此刻又该分享什么心情呢?
半响,崔炊问:你那里还好吗?
我说:还好。
我坐在沙发上,吃掉了果盘里的最后一只苹果,因为放了很久,果皮干干皱皱,吃着有种老态龙钟的软绵。
我打电话给崔琦,接电话的不是崔琦,是她的老猫,声音很浑厚:是苏毓敏?
我说是,不知怎么,我一下子就认定它是崔琦那只猫。
李司徒只给我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开门走了出去,我走到阳台上向下望去,发现我的小区里停满了车子,黑压压的站了一片人。仔细看,这些人都有耳朵和尾巴。
我看到李司徒从单元楼的大铁门里出来,之前再此等候的猫门肃然起来,无声的望着李司徒。
李司徒说:走吧。
还好要到冬天了,冬天猫会不太想着做.爱的事,可冬去春来,春天我该怎么办?还是那时候我就不在李司徒身边了?我胡思乱想,李司徒停了下来:你不专心。它抽出去,靠回床头,它说:你坐上来。
我只想着当初我为什么没有听崔琦的话,把李司徒带去宠物医院阉割呢?
我说:对不起,下次注意。
李司徒让我躺好,然后压上来进入了我。之后一手撑着我的枕头,一手按着我的肩膀,开始动。
我突然笑了两声,李司徒没有停,皱眉看着我。
宽肩,细腰,窄跨,长腿,瘦削的脚踝。
猫咪是漂亮的生物,它们从前用美丽的面孔诱惑人类给予它们优厚的生活,而现在这一副美丽样子,它们只决意给它们自己。
我在浴室清理完自己,也规整完毕所用的东西,李司徒靠在床头看书,猫和人类呆的太久,它们共享同一种文明。
我给它身上拂水,给它打猫咪浴液,李司徒摊开了身子,胡须上挂着一只泡泡。
我偷偷把这只泡泡捏破,李司徒说:不要放肆。
李司徒现在是一只肚皮软软眼睛大大的小奶猫,它说这话时我并不怕它的。我搓着它的皮毛,它的身子随着我的动作晃动着,显得很任我摆布。我捡它来时他的确是只小奶猫,可两三年过去,他似乎瞬间长大,四肢长而矫健,脊背弓起的时候像只豹子他的身子很长,并不可爱了。李司徒的人形也是,只眼睛保留着一点幼猫时美丽的影子。
我当时没有睡醒,靠直觉说:李司徒?
李司徒站起来,我才发现它穿得西装笔挺,上衣口袋还折放着手绢,像欧洲电影里的贵族。我擦掉眼角的眼屎,再看了它一遍。
李司徒对我说:待着看家,不要出门去。
李司徒在卧室里,随身的通讯工具发出声响,它到阳台上打电话,我钻进浴室,给浴缸放满了温水。
李司徒打完电话进来,望着池水神色恹恹,它不爱洗澡。
浴缸旁有一只小凳子,我搬来坐下,李司徒开始解衬衣的扣子,解到最后一颗,它变回了猫体。
崔炊说:那就好。
我们没了话说,老猫让崔炊把电话挂了。
那天到现在不过一个月,却好像过了很多年,我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的身份,因为我本来就是没有什么自主的人,而崔炊不是,我觉得她要接受全部还需要一些时日。
老猫说:你要和崔炊通电话吗?
崔炊?我说,好吧。是的。
老猫把电话给了崔炊,崔炊说:喂?
猫们让了一条道出来,李司徒弯腰迈进了一辆加长的劳斯莱斯里。
过来好久,客厅里的电视自己打开了。
李司徒精致冷漠的脸对着镜头,它在发表演讲。它向来是一只寡言的猫,平时喵的次数都很少,化了人形也一样,不肯说出什么废话来,演讲内容没什么形容上的修饰,它直截的说:你们将成为被支配者和被奴役者,但我同时也将作出保证,这只是暂时的状态。
我说:抱歉,你的尾巴顶着我了。
李司徒偏了偏头,它的尾巴戳着我的后腰,它收了尾巴,却将手放了上去:这里很敏感?
我没说话,侧过眼去。
李司徒看到我,将书扣到一边。
我走过去,慢慢爬上了床。
李司徒说:太慢了。
李司徒说:够了。
我忙冲掉泡泡,用毛巾给李司徒擦水珠,李司徒用爪子推开我的手,自己舔了舔后颈。
我站起来,身上的衣服弄湿了大半,李司徒背对着我朝浴室外走去,湿漉的尾巴竖着。走着走着,化成了赤裸的人形。
这是我的猫第一次和我说话,声音这样好听,发音像人一样。
它除了耳朵尾巴,处处都像人一样。
我问自己:你做梦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