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嫁给子观以后，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因为......这个孩子，会有她和子观两个人的印记。
子观那么温柔，一定也会很爱这个孩子。
她想起钥儿，那个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她脑海中的侍女。
事隔多月，时光如水，已经洗去她当时的怒火，再回首，心中只留下慨然。
摇摇头，抛开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她想到娃娃，思绪重新轻快起来。
在从前并不憧憬婚嫁的时候，她就一直很想要个孩子。
很矛盾吧......
不想要夫君，却想要娃娃。
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观看过这般景象，不由心旌摇曳，目眩神迷。
甚至忍不住朝着那片五光十色伸出手，妄想触碰到那片遥不可及的天空。
她不知道，那不断变换的色彩将她的眼瞳也染得缤纷，宛如内藏一片小世界。
江玉卿转头时，他神色自若地收回视线，矮身牵着她回了船舱。
时间掌握的正好，两人刚刚落座，天空中就响起一阵破空之声。
段衡撩开头顶的一块黑布，示意江玉卿抬头，她这才发现，原来头顶的船篷竟有一块被镂空，远处的天幕被收进这处镂空，一览无遗。
认真到没有发现，身旁的段衡并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紧紧地垂眸盯着她，直到她睁开双眼。
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心诚则灵。
他只知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如此，她大概有了主意。
将花灯轻轻放入河中，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许愿。
不敢愿望太多，怕神明会认为她贪心。
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她脸颊通红，手脚发烫。
火折子上的热度一点点传给蜡烛，江玉卿的脸颊被逐渐照亮。
终于点燃了，她将跳动着微弱光芒的花灯松松捂在怀里，又有些不知所措，子观，我们可以许几个愿望？
要看你的愿望里面，有没有我，是不是只有我。
就像我的愿望一样。
他笑得毫无破绽，江玉卿不再犹豫，期待地接过花灯，笨拙地挪出了船舱。
江玉卿看着那一盏灯，有些犯难，怎么只有一个？
夫妻一体，当然只需要放一盏灯。
此君还是没有习惯呢。
她眨眨眼，有些不可思议。
但这还不是全部。
段衡在她对面坐下，从笼屉里取出一只被妥善保管的花灯。
终于可以了。
真真正正，没有其他任何人的打扰，只有他和此君两个人的夜晚。
江玉卿并没有预感到即将到来的危机。她端正跪坐在船舱正中间，有些不适应地维持着平衡。
从未坐过船，她有些害怕。
但看着他等待的大掌，她还是鼓起勇气，扶着他的手，踏了上去。
木板随着她的脚步传来沉闷的声响，脚底是不同于平地的摇摆晃荡。
她隐约能感受到他竭力隐藏了一些什么。
但是应该只是在休息吧。
所以......不够努力的，是她吗？
明与暗的交界处，一叶扁舟悠悠荡荡。
这是......
江玉卿看向段衡，有些不解。
庆典刚刚开始，人们都急着去主街中央观看表演，少有人来。
但若将视线移至湖上，就会发现与岸上截然的繁华与喧闹。
游船与画舫充满了将这片不算大的湖泊。
段衡似乎说了些什么，她感受到了他胸膛的震动。
但周围的噪音太大，她如同落水的旅人，只能紧紧抓着那根眼前的浮木，再也顾不得其他。
形势突然，段衡抱着她，一边缓缓逆着人群移动，一边借着身高观察地形，另辟蹊径。
江玉卿被搂在段衡怀中，艰难行走。
身旁的人群突然犹如冷水遇油般沸腾起来，男男女女都伸长脖子，仿佛洄游的鱼群一般朝着一个方向涌动。
严府马车出街了！
但那绝不是为了孩子。
段衡双眸微眯。
等下......就会让她知道什么是努力了。
<h1>舟（高h）</h1>
怎么样才算努力？
子观已经很努力了，她没有见过比子观更努力的人。
想到此处，她剪水双瞳流转，郑重看一眼段衡。
我会更加努力的......子观。
努力？他当然想让她在床上努力。
娃娃呀，小小的，软软的，抱在怀里，会用稚嫩的声音喊她娘，然后再一点点长大。
如果她真的有幸有了一个孩子，她一定要努力做世界上最好的娘亲。
原本，这想法只是个小小的种子，埋在泥土里，只是偶尔探出头，昭示自己的存在。
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然她并不明白为什么，但就是这样的，想要娃娃，就要有夫君才行。
没有夫君却有孩子的人......
也不知道，在她的对面，另一个人也伸出手，却实实在在地触摸到了他的天空，他的神界。
托着膝盖将江玉卿抱到他的大腿上，段衡轻轻托起她的玉臀，让她伸直身体。
江玉卿惊呼一声，有些惊慌地环住他脖颈，不明所以。
她抬头时，正遇见那一阵星雨落下。
无数金丝银线宛如乍现的昙花，拖着长长的曳尾，在黑暗的空中染就一片绚烂。
这第一阵星雨宛如一个信号，在这之后，无数斑斓齐齐跃上，在不同的高度炸开、落下、消失、殆尽。
什么神明，不过是无用之人逃避现实的臆想。
此君的愿望，他会统统帮她实现。
就算世上真的有神，那也只会是此君。
也不舍愿望太少，诉不尽心中衷肠。
将话语精简，再精简，万千想往浓缩成三句短短的话语，让祝愿随着莲花飘飘荡荡而去，变成通神的咒语。
虽然知道这也许只能讨个彩头，但她还是十分认真。
段衡忍不住被她话语中的我们取悦，他站在江玉卿身旁，展开外袍，为她阻挡着寒凉的江风。
或一个，或三个，若是此君喜欢，许多少个都无妨。
江玉卿若有所感。
所以孩子才久久不至。
但是孩子又是怎么知道爹娘够不够努力的呢？
江玉卿有些好奇，但更多的还是失落。
段衡看着她因为放低上身而翘起的臀部，不经意般将手放上，借着扶稳的名义轻揉。
这动作太轻，江玉卿丝毫没有发现。
撩开布帘，她有些兴奋又有些害怕地跪坐在船头，捧起花灯，等待段衡点燃烛芯。
等下要好好惩罚才行。
这样......那子观和我一起许愿好不好？
自然。
还未到放烟火的时辰，此君不若去许几个愿。
七夕要放花灯许愿，这个她知道的。
但是......
身下是柔软的坐垫，面前是刚刚放下的食盒。
手边的茶壶被固定在木板的凹陷处。指背轻轻触摸，还带着些温热。
这是......子观准备的？
段衡没给她害怕的机会，直接将她抱进了船舱。
回身解开系绳，船只被波涛推动着，向不知名的方向驶去。
段衡看着逐渐远去的岸边，转身撩开帘子时，忍不住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来。
他没有解释，只是先一步上了船，将手递给她。
......
或微弱或明亮的渔火将湖面染成了暧昧的昏黄。
那里就是他们今夜的终点。
松开紧环着江玉卿的手臂，段衡牵着她走到湖边。
那个地方离这里已经不远......
身边的人流渐渐稀少，与街心同样的火树银花反衬出此处的凄清。
这里是玉露湖，燃放花灯的地方。
严小姐要出题了！
是丞相府的小姐吗？
她不明所以，只能被裹挟着前进。
这一会的功夫，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街道上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若不紧紧握住彼此，很有可能就会被人流冲散。
手不释卷，勤耕不辍，博学多识，触类旁通......
一切美好的词语都可以用在他身上。
至于她前去送饭时看见的那个冷肃的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