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温平延说道，「舅舅要先忙了，就不送妳了。」
「好。」
「有空来我们家玩吧，妳跟小川还没见过吧？他以后也会进你们大学，替舅舅指导一下啊。」
徐丹颖摇头，「舅舅，外婆还好吗？」
「嗯，很好。」
她问，「那你能不能带我去见她？我想看看她。」
他又问了一些琐碎的事，徐丹颖照实回答，这几年她和温家仅存的联繫也就剩温平延。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国中放学的校门口，他开着亮眼的豪车，招摇的停在路旁，来往的家长学生全看见了。
温平延一下车就自我介绍，徐丹颖曾在温桐珍藏的相簿内见过他，两人去了一旁的咖啡厅。
他很热情，「喜欢什麽就点来吃，舅舅请客。从白桐镇回到这还习惯吗？上了国中，课业压力是不是变大了啊？可别累坏身体了，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知道吗？」
都是恋爱的酸臭味：））
她比他更大声：「我是她女朋友。」
「程恩渝。」
她缩了脖子，徐丹颖忍不住笑出声。
程恩渝见人要被抢走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开始哭喊抱住徐丹颖的腰。「哥，我怕黑」
程寻要杀人了。
「开灯！」
「哥，你不是很需要有自己的空间吗？你自己一个人住比较方便啊。我不需要，我怕孤单，我想要有人陪我说话，陪我睡觉。」
程寻扫了一眼徐丹颖，见她像个乖巧的小媳妇站在一旁观戏，察觉男人的视线，读出他眼底的冷意。她失笑，保持中立。「你们说好就好。」
程恩渝搭腔，「对啊！你都自己住了快四年，适应得也很好。我再几年就毕业了，到时看你和丹丹要怎麽协调，我都可以。」
「哥，我不敢一个人住。」程恩渝难得有意见了。
「那就滚回家住。」
「设计系是爆肝系，我从学校回来几乎都是半夜了。我不会开车，也不会骑车，每天这样搭计程车也浪费钱，叫爸爸来接我，晚上开车很危险，妈妈肯定会跟，这样一家人都睡不好了。」
程恩渝回到宿舍就见徐丹颖准备出门了，想起今天是礼拜五，看她没带什麽行李，明知故问：「要回奶奶家，还是去我哥那？」
徐丹颖笑了一声，「我奶奶这週又出去玩了，是她先不理我。」
「我哥真可怜，还是个备胎。」
她摸不着头绪，「为什麽？」
「要在车上吗？」
「」
「很好，谢谢舅舅关心。」
徐丹颖抿脣，目光停留在温平延身旁的女人，束着马尾，妆容完整，身上也已经不是原先那一件套装了。
温平延打量了一眼徐丹颖身旁的男人，「来了怎麽不和舅舅说一声？都没能招待妳朋友。」
「最好只喜欢我。」他理直气壮，「也应当是这样。」
「人是不是都怕寂寞？」
程寻答道，「人是群居动物，本身就无法离开群体生活。」
徐丹颖不满意了，却无以辩驳。
温家子嗣单薄，外公温山楠仅有两个姊姊，全嫁去国外，彼此也不亲密。他接手家族事业后，从名不经传的民宿发展成知名温泉饭店。
然而，温山楠过世得早，最后由温秦君，也就是她的外婆，一手将企业撑起来，甚至是独自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也就是温桐和温平延。
温桐去世了这麽多年，徐丹颖想过千万种状况去迎接新的继母，然而这麽多年来，徐明远未曾再娶。
她不清楚徐明远是怎麽想的，一个人会不会寂寞？会不会偶尔也有一点想她？
还有，爱一个人对他来说，是不是太痛苦了？
徐丹颖收回视线，脸有些热。
她当下不过是不满温平延以朋友这种暧昧不清的词，甚至是揣测的态度对待她周围的人。她间接告诉他，她有勇气公开她周遭的人，而他没有。
「那个秘书不知道是他第几任情妇，我前前后后也见过两三个了，没见过的大概更多。」徐丹颖以往只会把这些想法烂在脑袋裡，从未付诸行动，也未曾发表意见。
她莫名想说，「那是我舅舅。」
「嗯。」
「他有妻子。」
皮鞋敲在磁砖的声响打断了他们的对视，程寻顺手拉过她，避开了人群。他们转身才要走，走在前头的男人忽然转过身，徐丹颖也似是有所感知，侧过脸去看对方。
男人已经换了一套宝蓝色西装，精神奕奕，与凌晨的糜华判若两人。对方看清她，笑出了眼角的纹路。「丹颖？妳是丹颖吧？」
徐丹颖低眉顺眼的喊：「舅舅。」
徐丹颖颔首，目送他们一票人离开。
程寻揉着她的腕骨，「走吧。」
上车，徐丹颖盯着窗外，还未进入花季，零星的梧桐花复盖在茂盛的绿叶上，随着山风摇晃，如同长年积在山尖的雪花，未曾掉落。
温平延面有难色，「外婆很忙的，妳也知道外婆有一家饭店，底下有数十人要她养，每天有好多事要处理，就连舅舅也不是天天能见到她。过段时间，外婆退休了，事情没那麽多的时候，我就带妳去见他。」
徐丹颖乖巧点头。
后来，温平延没有再来找她了，当然也从未见到过外婆，但逢年过节总会收到他的贺礼和慰问。
徐丹颖点头。
那阵子温平延经常来找她，次数频繁到同学都以为他是徐丹颖的爸爸。西装革履，形象完全和自家有啤酒肚的老爸不同，每回都带她去精緻的咖啡厅吃下午茶，大家都羡慕死了。
「还饿吗？要不要再点其他餐点？」
兄妹不悦的看她，异口同声：「妳笑什麽？」
「不然我剖一半好了，一人带走一半，你们觉得怎麽样？」
「」
徐丹颖摇头，礼貌的表明自己不介意。
「向舅舅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程寻。」
听闻，温平延扬眉，笑着点头，「这样啊，真好。」
「我跟丹丹在一起的时间比你还要久，你要有先来后到的观念。」
操。
「我是她男朋友。」
可以个屁。
「几年？」程寻冷笑，伸手将徐丹颖拉了过来，「妳自己想办法，看妳要养条狗还猫都行，也算是生命体。妳选好品种，我付钱。」
程寻对亲情的宽容就到这了。
程恩渝朝他眨了眨眼。
程寻冷着一张脸。
大概是最近看多了他们在一起的画面，以往程寻身上的锐利似乎都被磨化了，程恩渝仗着有徐丹颖这挡箭牌，没有以前那样畏惧他了。
前段时间，程寻是想把人接来公寓住的，两人都忙，还得约时间见面，不如让他回家就看到人，之前同居过几天，生活相处还算融洽。
孰料，这次倒不是徐丹颖不愿意。
程寻上门要人了。
徐丹颖的脑海窜过一堆不可描述的画面，见他还真的想路边停车，她立刻正襟危坐，紧盯着眼前的挡风玻璃。「我没看你了，你好好开车吧。」
程寻弯脣，「啊，真可惜。」
回校后，两人各自忙碌了一阵子。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两人甚至连思考的角度都不同。徐丹颖欲言又止，眸光填满两旁的桐花，她翘起嘴角。
好像也不是那麽重要了。
绿灯了，程寻单手控着方向盘，踩下油门，另一隻手转开她的脸，「看前面。」
徐丹颖喃喃自语道：「不知道，我就是讨厌他，他做什麽我都看不惯」
程寻在号誌转红的同时踩了煞车，他偏头看她一眼，见她垂着脑袋好似自我谴责，他伸手掐高她的脸，迫使她将视线放往他身上。「那就讨厌，我巴不得妳讨厌世间上所有男人。」
徐丹颖眨了眼，剔透的眸子映照着男人的模样。
程寻没有惊讶，「以他的身份地位，身旁有几个女人，合情合理。」
「饭店还不是他的。」
「迟早的事。」
她不能惹事，她只有一个人。
两家的关係早已在温桐过世后彻底决裂，她多嘴，只是让事情更糟，没有人会护着她了。
「不过这些都是国高中的事，我以为这麽久了，他也该改了，结果只是换了人。」徐丹颖觉得有些讽刺之馀，继而想起徐明远。
「我知道，妳还有一个表弟。」
「你刚有看见他身旁的秘书吗？」
程寻诚实，「我只听到妳说我是妳男朋友。」
温平延笑得亲切，「好久没见，都长这麽大了，唸大学了吧？」
「嗯。」
「最近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