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追随宙的脚步,也退出世界树。
创始成员仅存天马与辉,天马完全不考虑另找其他人加入,公司不得不宣布乐团活动无限期停止。
翼暂时不想接新的工作,突然有了空闲时间。
翼的喉咙仿佛梗塞石块一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薰变成了破碎的白骨,已经不是他认识的样子。
三途川的水流啊,拜托你,请再缓慢一点,让那个人平顺地渡过吧。
葬礼肃穆哀戚地进行,来自全国的歌迷挤满本愿寺。宙为薰唱了歌。那是薰作的词曲,由天马的钢琴伴奏
众人默默落泪,翼的眼眶却是干涸的。
葬礼结束,世界树团员抬着薰的棺木上灵车,再一路送到火葬场。
天马跟翼要了支烟,同样点了不抽。
男人们对话很少,只是默默喝酒,一起怀念薰。
宙与辉醉倒在沙发。
而翼和天马向来是保持清醒的人。
为了避免引起骚动,翼不便现身,只让绊去祭拜。
绊环顾四周,不少人为薰伤心哭泣。
她将祭拜的花摆在不起眼的一角,悄悄转身离开。
绊蓦然落泪,翼轻轻吻了她的额心。娃娃脸男人的清冽气息包围了她,随着每口呼吸入侵她身体。
等她的喘息趋于平静,翼精壮的手臂枕在她颈下,两人挤在一张狭窄单人床,汗液沾湿对方,像被胶水黏贴。
绊蜷缩在翼的怀中,听着他心跳缓缓睡去。
他才是没有消息的人吧。她不懂。
翼推倒她。
绊看着他的眼睛。晶亮瞳仁倒映着她的脸。
跟初次他抓住她一样
她没有挣扎。
任他牵着手,乖乖领他回到狭小简陋的学生套房。
但他至今音讯全无。
绊仿佛做了一场离奇的梦。她一次也没有找过他,每日规律地上课,安静生活。
随着时间流逝,她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翼。
然后他深深吻她。
男人的根扎进她体内。
她是初次,觉得又痛又热。
再没机会填满。
大雨滂沱,这个夏季才刚刚开始,就充满了眼泪。
极度盛大的告别式会场里里外外挤满了人,各个神情哀戚,甚至有人泪流满面。
像梦一样,那个男人抱了她。
绊每次回想起来,只觉不可思议。
他的身体实际比萤幕上瘦多了,但是很有肌肉。长着薄茧的手指,轻轻一拨,她就酥软了腰,随他摆布。
绊选择了世界树的出道作品变形记。
有一天醒来,我变成了,一只蠕动的虫子。
她那夏夜风铃的声音,清脆又有点哀伤地,唱起他们的歌。
绊把知道的部分都告诉了翼。
薰十一岁那年,妈妈离开有暴力倾向的丈夫,留下的薰,则由祖母照顾长大。
妈妈一直觉得对不起薰,她逃走后,组织了新的家庭,再也没见过儿子。绊清澈的声音让翼联想到夏夜风铃,漂亮的眼睛流露几许哀伤。
她跟薰相差十三岁。母亲去年癌症过世了,现在和父亲两人相依为命。
翼听着绊一口气向他说明,觉得她率直得可爱。
他摸摸绊的头,要她放轻松。
翼第一次知道薰还有家人。
玲子没有解释太多,只说可以的话,由她帮忙联系。她跟薰要了住家地址与约定时间,便结束通话。
于是几日后,他见到了绊。
<h1>寂静之河</h1>
人的一生不论精彩或平凡,富贵或穷困,长或短,所看到的终点都是一样的。
死亡。
他还想不到要做什么好,便从亲手整理房子开始。
在工作室的角落,他发现一把颇具价值的吉它,原本是薰的,便联络玲子,问她是否愿意收下。
玲子在电话另一头沉默半晌,告诉他薰有个妹妹,交给她更适当。
极受欢迎的摇滚乐团,世界树,在成军满十年的前夕崩解。
吉他手薰自杀死亡是导火线。
他不堪长年的忧郁症侵扰,选择就此结束三十三年的短暂人生。团员内部矛盾因此白热化,在宙自行宣布退团后,迅速分裂。
大雨持续落下。
朦胧水幕中,薰的女友,玲子撑着黑伞,犹如一抹幽魂,轻飘飘跟随。
她苍白的脸孔像是十六夜的月光,映射着几许孤寒荒凉。
翼酒量好到喝不醉,天马则是严格控制自己不能醉。
两人放置泥醉的伙伴,跑到阳台吹风。
翼点燃香烟,只抽了一口便拿在手里,看着烟头的火星慢慢接近指间。
世界树的成员终于再度齐聚一堂。
地点是天马的高级公寓。
装潢颜色非黑即白,没什么生活感,很符合天马的风格。
薰,你在前往彼岸的路上,看到的是什么景色?
到底是怎样的痛苦,让你宁可离开?
翼的疑问,永远得不到答案。
一年了,薰的忌日,许多歌迷大老远跑到位于三浦海岸的灵园祭拜。
花束将灰白色的墓石变成一大片鲜活缤纷,也不晓得薰有没有看见,有这么多人怀念他。
歌迷们安静地一波波到来,放下鲜花,为薰祈求冥福。
为何事隔半年才来寻找她。
问不出口。
她与他什么都不是呀。
一关上房门,翼就抱紧了她。
男人的唇贴在耳畔,问她为什么都不联络。
绊不知道怎么回应。
直到那一天。
娃娃脸的男人,笑得一副无邪,等在她回租屋处的必经之路上。
绊本来打算无视他,却在经过的瞬间被他擒着手腕。
还有茫然若失的困惑。
结束后,翼极度温柔地帮她清理,并开车送她回租屋处。
他主动要求了联络方式。
脱掉她内裤之前,翼暂停动作,问她可以继续吗?
绊一时沉默,翼的大手离开了她。
她追过去,抱住他的颈项。
因为是薰的妹妹、所以有天赋吗?绊的吉他竟然弹得相当不错。
翼听她唱完歌,等待余音结束,她美丽眼眸再度注视他。
他蓦然抓住了她的手。
翼看着绊沉默片刻,然后起身走进房间,拿出吉他递给绊。
她很自然接过。像抚摸恋人般,纤纤手指滑过琴弦,顺手拨弄了几下。
听见那音色,翼立刻开口要求绊,希望她弹首曲子。
绊的脸更红了,翼把她请进家中,让她坐在舒适的沙发,泡了大吉岭红茶招待她。
还不急着把东西交给绊,他想跟她多聊聊。
关于薰的故事。
白皙娇小,眼睛跟薰很像,美丽却带着几许忧郁。
绊看似没什么表情,唯独脸颊的红晕泄露她的紧张。
少女颇有礼貌地自我介绍。她是薰的异父妹妹,二十岁,读女子大学三年级。
在这个疯狂世界仅存的,唯一的真正公平。
无论爱与恨,快乐或伤悲,全部静止在那一瞬间。
离开的人什么也带不走;而留下的人,所有的来不及,终将成为一块空白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