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人人都知道徐家在整个汇城地界上做米面布行生意曾经是数一数二的排场,搁几个月前呐,一条街里有一半粮铺卖的都是徐家的粮。那时候徐家当家的还是徐大老爷,讳徐思明。众位都还记得吧?当时徐家可是风光无两。”
“记得,记得,你快些讲。”茶客们催促道。
那最开头问话的灰衫茶客终于听到有人捧场,赶紧接道,“现在这位徐老爷——恐怕悬咯。”说着,他左顾右盼,脖子高高昂起。正是他这副态度,茶客们都不太愿意给他搭腔。
“这是出什么事了?”茶馆掌柜继续问道。
“嘿嘿,这可是独家消息。”灰衫茶客掸了掸灰不溜秋的衣摆。
另一个青色长衫茶客搭腔,“嗐,还有哪位徐老爷?咱汇城顶顶有名的米行和布行徐家的徐老爷。家住西门儿,好大一间院子,得二十个咱们家那么大。”
“不止,就你那麻雀庙,八十间也够不上人家徐家的大宅子。”一个蓝马褂茶客故意噎他,一众茶客都笑起来。
青衫茶客讨了个没趣,很快他又振作起来,重新引回大家的注意,“你们光知道徐家家大业大,不知道徐家是怎么起来的吧?徐家往上一百年前还没发迹那会儿,跟我家可是没隔几里地。我大爷去世前还听他说,原是有机会去徐老爷的老太爷那跟着做学徒,可惜刚巧家里给说了我阿婆的亲,就没去成。人徐老爷的老太爷可是娶了门好亲,原只是个开米店的,走狗屎运娶了布行杨家的大小姐,这才一跃成了人上人。”
三九二三年的夏天,局势紧张到了一触即发的状态。
割据各地的军阀早就完成了招兵买马扩充军备的准备工作,便是目前的汇城也因为本地军阀张铁成与相邻的军阀姜士亭间摩擦不断而有些人心惶惶起来。
只是太阳照升,日子还要照过,停工的工厂越来越多,劝业所里和街面上的闲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今儿您的茶费算小老儿请了,咱们这茶馆里也就头听个新鲜,出了这门也就当没这回事,您只管说。”茶馆掌柜环顾一群老熟客,“大家说是也不是?”
“是,是!”众人起哄。
“那好,我便给大伙儿说说。”灰衫茶客掏出把折扇,啪地往手上一拍,“怕有人听不明白,我先从前俩月的事儿讲起。”
蓝马褂茶客似是和他杠上了,故意作对,“你有能耐你也先开个米店再说。”
“可不得这样说。”青衫茶客连连摆手,“我家婆娘听到了怕是要带人来砸了这茶馆,这可就不好了。”他打着哈哈,求助似的望向茶馆掌柜,希望他帮忙递个台阶下。
茶馆掌柜是个小老头,此时正笑眯眯地擦着手里的茶壶,慢悠悠地道,“莫不是徐老爷出什么事了?”
“你们知不知道现在这位徐老爷又如何了?”
汇城东边五里街口的简陋茶棚下,混迹着一群游手好闲专职谈天说地的懒汉。
紫马褂茶客问道,“是哪位徐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