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闭了眼，“滚出这里，不要回来了！”
叶清洛在反应过来的一刻，忽然明白了。妈妈要替她承担下这杀人的罪行。
叶清洛吸了下鼻子，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哭得泣不成声。
洛安提高了声音，眼泪朦胧了她的眼:“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是被我一手养大的不是吗？”
叶清洛只是颤抖着往后退了一步，她摔坐在地上，抬起那张沾着血迹的小脸，“对不起…”
“我已经…我已经…”叶清洛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又颤着声说:“妈妈，你报警吧。让我去坐牢。”
洛安更恨自己。如果叶清洛是杀人凶手。那她就是帮凶。她们一同杀害了一个不久前还活生生的人。而那个人是她的爱人，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也是一对老妇人的女儿。
洛安没想过短短几分钟里，她就要面对这样残酷的选择。而此刻，她的女儿甚至比她表现得更无措，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刚杀了人的残忍凶手，而更像是…一个孩子。
一个孩子…
洛安回头看了一眼叶清洛，她的脸和手上还沾着血，几乎是在一瞬间，洛安忽然意识到了自己要做的选择，在她相伴多年的伴侣和自己的女儿间。
她还是拨通了120的电话，在短暂得嘟嘟声响后，电话接通了。她张了口，却没能说出话。在负责接听电话的人等待了几秒并询问了什么事也没能听到声音后，电话挂断了。
这次，洛安终于后知后觉得反应了过来，在那瞬间的选择里，她放弃了她的爱人。
“但…但是…妈妈…我很抱歉…”叶清洛说，“也许…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办法尽孝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洛安急急忙忙得拉住了她，“不要。不会的。妈妈…妈妈不会让你坐牢的。”
“不行…”叶清洛吸了下鼻子，“我也不能让妈妈替我去坐牢啊。”
洛安别过了头，那种愧疚与难过变成酸楚涌上了心头，“对…不起…清洛…妈妈…对不起你…”
明明就发生在她的眼前。她有那么多时间去发现女儿身上发生的变化，她本应更细心，可是就在她眼前，她看着女儿越发沉默，却只是简单归咎于青春期的变化。洛安想起女儿自残那天，扑到自己怀里时的哭泣。明明，有那么多细节可以觉察到啊。
就是这样的粗心和大意，让她放任自己的女儿在痛苦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如果那天她没有拦住，是不是死的就是清洛了。而她在女儿死的那天，也会依旧一无所知。
洛安很久都没有说出话。她不怀疑自己的女儿是在和自己撒谎。事实上，好像也是这一刻，她才忽然想起了过去叶娍曾经露出的疑点过。
如果…如果是真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清洛忽然变得沉默的时候吗？痛苦并着自责涌上她的心头，她竟然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明明就发生在她的眼前，她的女儿还是个孩子，受伤害的时候该有多害怕。她前段时间甚至自残了。可见是真得撑不住了。
而她却什么也不知道。
“或许。或许我不该用那样激烈的手段。可如果说谁是有罪的，”叶清洛深吸了口气，才让自己能够带着颤声也平稳得继续讲下去，“有罪的也应该是我，是现在躺在里面的那个人！”
洛安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到了这种程度。
叶清洛的脸上还带着血，那样平静说话的神情显得有些可怖，她咬了牙，才没让那恐惧从她的神情里流露出来，可是说出话时，还是带了哭腔的颤抖:“母亲她…”叶清洛顿了下，她不愿意还叫她母亲，“那个人…强暴了我。”
叶清洛完全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从长大到现在，洛安对她从来没有过多么严厉的体罚，即使是惩罚，最多也就是面壁思过。
一时空气都凝滞了。洛安的手还停在空中，颤抖着，她的眼圈通红，几乎是一字一句道:“你以为我很想饶了你吗？”
她的眼泪落下来，“你是我生出来的。你犯了错，是我教坏了你，我们都有罪。”
chapter 41
洛安看着叶娍闭上了眼，她完全呆住了，起初只是无措得试图唤醒叶娍。而后是在有了要把叶娍送去抢救的意识后，慌不择路得在身上找手机。
她的手机放在客厅的桌上。
“我叫你滚你没听见吗？”洛安红着眼，过去扯她的手臂，叶清洛坐在地板上不肯动，直被洛安拽得拖出了几步远。
叶清洛才带着哭腔说，“妈妈，你让我去坐牢吧。弟弟还那么小，他离不开你的。”
洛安的眼泪也落了下来，她咬了牙，抬起手给了叶清洛一巴掌。
洛安只是站在那里，她深吸了口气，眼泪还是在她背过身那一刻流了下来，“滚出去！”
叶清洛怔在那里。
“滚出这个家！滚得越远越好！”
洛安看向她，用那样陌生的视线，问道:“你是我的女儿吗？”
叶清洛站在那里，她的手还在颤抖着，记忆一直停留在叶娍倒下和血液喷出的那一刻。她很害怕。更不知道为什么就发生到了这一步。
“为什么…”洛安的胸腔剧烈颤抖起来，她带着泪，自责道:“是我把你教成这样了吗？你为什么要杀她？又为什么不杀了我？”
她怔在那里，好像失去了精神气。好一会，她都没有去看一边的女儿，只是低声道:“为什么…”
就好像在问自己。
洛安转头看向了叶清洛，叶清洛在她灌满泪水的眼里看到了恨意，“她是你的母亲！”
“会有办法的…”洛安紧紧得抱住了她，她看着地板，呢喃道:“还会有办法的。”
叶清洛还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洛安爬起身，反锁了家门，拿起手机，给保姆打了电话给她放了一周的假，让她今天下午也不用过来了。
“对不起…”洛安说道。叶清洛爬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抱住了她，唤着她，“妈妈…”她吸了吸鼻子，“我不怪你啊，妈妈。”
“成为你的女儿…我已经很幸福了。”
洛安听了这句话，眼泪落得更凶了。
洛安看向叶清洛，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妻子竟然在私底下强暴了自己的女儿这一事实，她就痛苦和愧疚得说不出话，“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发生的？”
“我…我转寄宿前一周…”
洛安现在只想再拉着里面躺着的人醒过来，质问她，你怎么能这样做，那是你女儿啊！
洛安在听到完整的一句话的一瞬间，还没法理解这句话。应该说她没法把叶清洛说得这件事和自己印象里的妻子联系在一起。
但她还是睁大了眼。等意识到的一刻，她往后退了一步，也跌坐到了地上。
她的女儿，即使带着血，刚刚还杀了人的女儿，此刻颤抖着肩膀，呜咽得像个孩子，唤着她:“妈妈…妈妈，对不起。我被她毁了…我没想过要杀她的…可是我…我撑不住了。”
“但是我没法看着你去坐牢。”洛安收回了手，一字一句都在颤抖，“我已经失去了我的爱人，我没法再失去我的女儿了。”
叶清洛的唇发白，她抬起眼怔怔得看着她的母亲，好一会，她的手指才慢慢得握成一个团，凄然道:“妈妈，你没有罪。”
洛安看向她。
“阿娍…阿娍…我…我送你去医院…”洛安的眼圈通红，眼泪落了下来，“你再撑一下…”
她急急忙忙爬起身，狼狈得朝外跑，连站在一边的女儿都忽视了。
直到摸到手机，她才刚打开拨号盘，就听到叶清洛颤抖的声音，“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