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莎点点头,边吃着热馄饨,边用纸巾擦鼻子。
符琳看了她一眼,感冒还是没好?
可能是着凉了。里莎皱着眉。她到新环境总会有点水土不服,加上这几天吃的都不多,抵抗力下降,难免会害病。
早晚的事。符琳放下馄饨,打开袋子,幸运的是他们目前还没确认尸体身份,也就没人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里莎赤裸的小腿耷拉在床边,吹了吹馄饨,那我们也得小心点了,不能再引人注意。
这几天过得实在太悠闲了。
里莎过得很恍惚,觉得一离开家以后,时间仿佛按了暂停键,每一天都变得格外清晰,每一个瞬间都被放大。
没有做不完的数学作业,也没有压垮她的学习压力。
没有势利眼的同学,也没有格格不入的自己。
去哪?
x市。
太远了。
早餐我都买好了,你吃完我们就上路。
里莎瞥见桌上的袋子,磨蹭着下床洗漱,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刷牙时突然回想起昨夜符琳给她讲的那个故事,望着镜子,里莎的心就像被柠檬腌过了,又酸又涩,皱巴巴的疼。
吃完粥和包子,换上衣服,里莎扎起一个低低的马尾,和符琳一前一后离开旅店。
绳子呢?
也是,用来防身。
符琳将那些工具都塞进一个帆布袋里。
黑暗中,她微笑着悄声说。
第二天清晨,里莎起来的时候,看到符琳正在收拾行李。
她近来在超市买了很多东西,有一把切寿司用的柳刃刀,一条麻绳,以及一些面包饼干,汽水,还有她们的生活用品。
符琳笑了起来,继续说:男孩相信有天会遭到报应,他就一直等,一直等那天到来。反正,是他活该,他应得的,他也没什么怨言,只是一直有件事觉得很遗憾。
里莎闭上了眼,静静听着。
他特别想要得到爱,他明明那么差,那么坏,可是也想奢求到一点爱,家人朋友都因为他谎话连篇离他而去,他身边没有朋友也没有对他好的人,他很难过。
里莎顿了顿,才明白过来吹箫的含义,她在里读到过。
那他偷的是什么东西?
一只劳力士表。符琳回忆着说。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躺着,符琳关掉了床头灯,只有窗帘渗进来的丝丝月光,水银色的,凉薄缥缈。
符琳灵机一动,起了兴致:对了,我讲故事给你听吧。
好啊。
好。
符琳收回手,坐在她床边,弓着背,看起来像一只小虾米似的。
你不睡觉?
里莎看见女孩漂亮的眼睛,如同黑宝石似的熠熠生辉。
谢谢。
符琳,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吧。
符琳突然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里莎诧异:你怎么醒了,你去哪啊?
符琳打开床头灯,摸索到厨台的热水壶,倒了杯温水。
喝了。她揉着眼睛坐在里莎床边,将水杯递过去。
她看了一眼那些坐在走廊看报的人,抓了一把柜台上的糖果跑上楼梯。
这地方不安全了,我们得换个地方。
里莎正蜷坐在床上,看到符琳回来,爬到床边,头发蓬松散乱,怎么了?
墙壁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她静静聆听着,身后传来另一张床上符琳的呼吸声。
只要感冒,她就会失眠。
符琳又一次听到她翻身的声音,睡意朦胧中,含含糊糊地问:你睡不着啊?
之后,两人在附近的市场闲逛了会儿,符琳在一处摊子里买下一只白色的缎面发圈,回到旅店说什么也要亲手给她扎头发。
你坐着。符琳拍了拍镜子前的板凳。
里莎看她一眼,乖乖坐好,看着镜子里身后的女孩小心翼翼给自己梳头发,手指灵活地在发间穿梭,最后将手腕上的白色发圈束好。
里莎挠了挠头:我还没想好。
这个就不错。符琳抬了抬下巴,里莎顺着她目光,看到墙上贴着的一张海报,里面的女孩子有一头微卷的长发,染成了红棕色,看起来很洋气。
理发师看了眼里莎,在旁边附和道:你的五官长得真秀气,最适合这样的羊毛卷。
里莎看着她,说这话的时候,符琳心不在焉,就好像这些都发生在旁人身上,一点也不干她的事似的。
那,谁来养活你?
我住在表姑家。她只要我活着就行,平时不怎么管我。
没有。
你爸妈...对你不好?
里莎思索着,好,也不好。
<h1>第四� 她阉了那个坏男人</h1>
里莎和符琳选了一处比较偏僻的小旅店住下,多半是家黑店,证件也不需要,直接就能住进去,但店主还是让她们上报了身份证号。
本来这两天还算顺利的,晚上符琳买吃的回来时,看到一楼电视机里在播放新闻。
她只能祈祷只是场小感冒,过几天就会康复,因为现在两人根本不能去医院看病。
符琳把自己碗里的两颗肉馄饨拨给她,你多吃点。
她看着里莎,突然问:你是不是想家了?
她看了看符琳,提醒说:我们最好改变一下穿着和发型。
符琳想了想,抓起耳边的头发:那我就把头发剪短好了。
她一直就想这么做。
只有两个女孩子,待在这个几十平米的房间里,日子过得缓慢而轻松。
符琳把刚才听到的新闻复述了一遍。
里莎搔了搔头发,怎么会这么快发现了呢,我们明明埋得很深。
不去?
两人没有证件,只能坐黑车去x市。
符琳穿梭在车站附近,和里莎牵着手,最终停在一辆灰色的大众面包车前。
车窗半开,里莎看到副驾上坐着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抱着孩子,后座上还有个男人。司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有点地中海,说话有种东北口音。
有了钱,她们就能够买到一路逃亡所需的东西,行事也更加方便。
早上,符琳里面穿着黑色吊带,外搭一件花里胡哨的短袖开衫,风格和之前很不一样。
醒了?符琳笑着说。
里莎看到那把刀的时候,很是惊讶,问:你要拿它做什么?
防身用的。符琳试着挥了几下,觉得顺手,很是满意。
里莎出了一把冷汗,想起自己临走前带的那把绿色美工刀,觉得真是小巫见大巫。
同学都说他有暴力倾向,对他退避三舍,有个女孩对他很好,她好温柔好有耐心,每天放学后都陪着他,她的声音也那么好听,男孩被她迷住了,男孩知道自己以后的人生已经完了,可是还是自私地想要在最后的日子里和女孩一起度过
符琳的语气很温柔,说着说着,转头看向里莎,见她闭着眼,似睡非睡。
晚安。
这几天她们就住在旅店里,除了吃饭,几乎不出门,白天可以赖床到很晚,晚上两人闲聊直到半夜,才依依不舍的道晚安,就好像明天不会再见了一样。
而事实上,第二天一早,符琳睁开眼,就会摆弄着她的手指头玩,或者这捅捅,那捅咕,把她吵醒听到她骂才罢休。
她咯咯的笑着。
接着说。
后来,有天,男孩终于忍无可忍,用水管打伤了那些人,还单独赴约,将那个变态同学杀死,切成了一块一块的,埋进土里。
里莎皱起了眉。你这故事好恐怖,我更睡不着了。
符琳想了一会儿,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是远近闻名的一个小骗子,从小就很会撒谎,爸爸妈妈,朋友老师,他对一切疼爱他的人说谎,而且从来都不会觉得愧疚。直到有一天,他长到十七岁,在学校里,他偷了别人的东西还不承认,这次他遭到了惩罚,那个被偷东西的人很有势力,叫来一些小混混把他打了一顿,还威胁他做一些他不喜欢的事,他怎么也不答应...
里莎忍不住打断道:让他做什么事?
让男孩...给他吹箫。
我陪你。符琳露出笑容。
你真好啊。
那是当然了。
嗯,你想去哪?
符琳靠近了一些,用手背探了探她额头,见没有发热,才松了一口气。
x市?
里莎虚弱地倚着床头,就着她的手喝光了一杯水。
她舔了舔唇,囔囔着:我还想要。
符琳转身又去倒了一杯,同样的喂她喝下。
里莎声音有点哑:嗯,感冒鼻炎犯了。
迟迟不见符琳回应,也不知道她听见了没有,或许是在梦里呢喃,这会儿又睡了过去。
里莎转过身,面对着她。
嗯,好美。符琳很满意,俯下身看着镜子里的里莎。
里莎抚摸着白色缎面质感,滑滑的,看到女孩热烈的目光,脸上不禁有些发热:我也很喜欢。
夜里,里莎在黑暗中辗转反侧,窗外月光皎洁,借着微弱光亮,她抬起手臂观摩手腕上的白色发圈。
那好吧。里莎答应了,起身坐在符琳旁边的理发椅上。我要烫成这样的。
两个小时后,两人都换好发型,里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短发的符琳,她原本就是170以上的身高,如今配上短发显得清爽干练,里莎觉得那简直就是活脱脱一个男孩子。
理发师很满意自己的杰作,问两人要不要拍个照,挂在店里留作纪念,符琳和里莎相视一眼,很默契的说:不用了。
她还是头一次听符琳说这些。
符琳挑眉,浑不在意地笑了笑。
第二天,两人到附近的一家理发店,符琳将原本的齐肩发剪短,里莎坐在沙发上翻着杂志,符琳在镜子里问她:你要不要也换个发型?
符琳心里琢磨着她的意思,想来想去突然笑了起来:我连爸妈都没有。
符琳戳了戳碗里的馄饨,把她挑出来的那些香菜都吃了。
他们离婚后就都不要我,各自结了婚,有了小孩,我是多余的。
这几天她们密切关注h市的消息,每天的报纸几乎都买,电视里每天的新闻也都看。
h市某清洁工人昨夜在平安公园发现了一具无名男尸,脸部遭到严重破坏,目前无法辨认身份,该案警方尚在调查之中...
新闻里,毫无感情的男声回荡在符琳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