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在一旁给阮月安帮腔,像那样的日子,除了年华,谁受得了?再说那时候你也是,干嘛就非要把阮月安送到她那去?
邵建安看着阮月安,她那时候天天不着家在外面疯玩,阮宁又撒着手什么都不管,我说她也不听。正好年华来信问起她,就送过去了。像是想起以前的事,他皱起眉,阮宁最近跟你见面吗?
阮月安乖巧点头,见。
那我想跟姑姑一起住!
奶奶抱着她笑了两声,只要她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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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在英国读书,学成后也回来工作过几年。大概是在她两岁还是三岁的时候,又去了英国。一开始并没有住在阮月安住过的那个格外偏远的乡下,而是在伯明翰工作了几年,后来就搬到乡下去了。阮月安小学的时候,她回来过一次,带了很多自己做的干酪给她吃。
阮月安那时候就很喜欢这个与众不同的姑姑,她的话不多,很少跟人交流,在家的时候总是在看书,或是在写字。姑姑也是她除了阮宁以外,第一个觉得是世界上最酷最漂亮的人。
她什么时候回来?
蒋绎笑了一下,是吗。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蒋绎靠在椅背上,握着手机想了一会。翻开通讯录,给张经理拨电话过去。
阮月安刚才给我打电话
哦,是叫你陪她参加晚宴吗?裴邵打断他的话,拧开水喝了一口,她早上的时候问我来着,我跟老羊约了今天见面,让她问问你。你怎么说?有空吗?
蒋绎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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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小时前。
蒋绎靠在椅子上,盯着桌上的手机看了一会。
品牌方发表完感谢致辞,落座后阮月安才发觉邵建安的现老婆也在,坐在离她稍远的地方。
两人对视,那人冲她点点头,阮月安也冲她笑了笑,点到为止。
主菜上到第三道的时候,蒋绎给她打来了电话。
那头顿了一会,问她,那你今晚还想见面吗?我或许可以推
不用。阮月安笑了笑,真没什么大事,我晚上跟我妈去吃饭,你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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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微风吹过,阮月安忽然冷静下来。
她太急了,邵建安不会是那种很快暴露意图的人。他都不肯告诉她,怎么会告诉蒋绎?邵建安一定会等到周日当天,等到她亲自去了才会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图。而且以他的个性,一旦知道了她跟蒋绎的关系,绝不会那样平静的跟她在餐桌上提起蒋绎。
改天可以吗。他问。
张了张嘴,却问不出来。
电话那头一直等着,不主动开口,也不催促。像是能看到她此刻的表情似的,忽然笑了一声。
阮月安听着他的笑,忽然觉得十分窘迫,语速很快地问他,你今晚有空吗?我想跟你见一面问点事情。
阮月安扬起眉毛,真的?
真的。
她给我来信,信里没说要回来呀?
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电话号码,想了又想,按了下去。
电话响了十多秒,被接起来,那头是一声淡淡的,喂。
阮月安看着玻璃门上自己的倒影,是我。
阮宁正在做头发,看到她过来,从手机上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问她,吃过饭了?
阮月安在凳子上坐下,在奶奶那吃的,碰到我爸了。
阮宁正在玩消消乐,正好卡在这里,游戏结束。
阮月安看着他,有点摸不着头脑,点点头,还是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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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从奶奶家出来,开车去找阮宁,她还是想不明白。
那孩子也不错,刘秘书说公司跟他有过几次合作,做得不错。
阮月安不知道邵建安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好接,也不好不接。就这么低着头装作忙着喝汤,没吭声。
你跟他熟吗?他追问道。
阮月安点点头,他叫裴邵。
邵建安嗯了一声,裴家的儿子?还可以。
阮月安皱起眉,没说话。
我爸一个人来的吗?
嗯,小张跟他一起来的。奶奶指了指外头,刚带着保姆去买菜了,估计这时候还没回来。你想吃什么?我打电话告诉他们一声。
阮月安笑了一声,丢下豆角,抱着奶奶的胳膊撒娇,奶奶对我真好,我想吃奶奶做的绿豆糕。
不光见,见得还比您多。
邵建安不说话了。
阮月安跟爷爷聊了几句,邵建安忽然开口问道,刘秘书上次去你姥姥那,说看到你跟一个男生牵手。他顿了顿,看着阮月安,男朋友?
午饭是在奶奶家吃的,邵建安也在。
阮月安问了他几句关于姑姑的事,他挑着回答了。侧目看她,当初不是哭着闹着说不想跟她呆在一块吗,怎么现在就改了?
阮月安不好意思地笑,那时候她才多大啊,忽然就从充满电子智能的文明时代到了只有简单电器、牛羊家禽满地跑的地方,连电话她都不装,谁受的了啊。
说是下个月。
阮月安抱着奶奶,轻轻摇晃,那她有说要住在哪里吗?
奶奶点着她的鼻子推了一下,她想住哪里就住哪里,我管得了吗?
张经理?今晚不太好意思,家里有点事走不开改天您订个地方?
没空也没事,她嫌无聊肯定就自己跑出来玩了。
我有空。他说。
裴邵嗯了一声,那你就过去陪她玩吧哦对,老羊的项目今早跟她提了一嘴,说也要跟。他笑了笑,说是跟着你投,肯定不会赔。
两个月前来的信,信里跟她说,她小时候抱过的羊又生了两只小羊,还附了一张照片小羊卧在干草上,眼睛都还没睁开。相机估计还是她当年在那时买的拍立得,她那连电话都没有,更别提数字相机了。
我给她写信,说再不回来就永远别回来,她才答应回来的。奶奶看着她,哼了一声,信里明确说了只能回来住一个星期。
阮月安有点高兴,她有好几年没见过姑姑了。从离开英国到现在,她们仅靠书信联系。
眼镜就搁在手机旁,他拿起眼镜戴上,拿起手机给裴邵打电话。
头一遍没人接,第二遍才被接起。
蒋绎?怎么了?刚下车买瓶水,没拿手机。
她有点惊讶,接起电话,怎么了?
蒋绎坐在车里,抬头遥望酒店顶楼的彩色灯光。
我在楼下。
晚宴定在酒店顶楼,露天形式的长桌宴。
餐桌上每个位置前都有今天被邀请的客人的名字,菜单在盘子下压着。长桌上空架了架子,吊灯从上面垂下,亮着舒适的黄光。架子上、会场里到处都是鲜花,还有品牌logo。
阮宁跟阮月安来得不早不晚,入场后阮宁带着她跟不少朋友打了招呼。没一会阮月安嫌无聊了,躲开人群趴在栏杆上向下眺望夜景,夜里微风阵阵,带着一股花香吹下楼顶。
没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一想通,阮月安就放松了肩膀,我想问下,你这周末有约了吗?
还没有。他说。
阮月安点点头,嗯了一声,没说话。
今晚?他没问是什么事,只是重复她的话。
嗯。
可能没空,约了客户。
那头嗯了一声,有纸页翻动的声音,我知道。
说完就不说话了,等着她开口。
阮月安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想问他邵建安有没有见过你?见你干嘛?他有跟你说什么吗?
晦气。她皱了下眉,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阮月安跟发型师聊了几句,不想花太长时间做头发,只说把头发扎成一个漂亮点的马尾就可以。
漂亮的马尾扎了十分钟,她就起身出去打电话了。
搞不懂邵建安在想什么。
他是知道蒋绎跟她的关系了还是怎么?
知道她跟蒋绎的关系,这不可能啊。除了阮宁她谁都没说过,阮宁也不可能跟任何人说。
这下不得不接了。
还行,挺熟的?
阮月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等着他继续问。邵建安点点头,放下筷子,脸上表情轻松不少,看了看她,问她,这周末,你有空过来跟我一起吃顿饭。
奶奶不知道她交了男朋友,听了之后就扬起眉,说着要她赶紧把人带回来给她看看。阮月安哄着她应了。
裴邵有个朋友,叫蒋蒋绎?
阮月安捏着勺子喝汤的手顿了一下,她没抬头,嗯了一声。
奶奶拍拍她的手,绿豆糕一时半会可做不出来,你下次再来提前告诉奶奶一声。奶奶提前做好,你来了就能吃。
阮月安抱着她哼哼,撒了一会娇,问她,奶奶,你知道我爸跟爷爷在聊什么吗?
聊你姑姑呗。奶奶弯腰捞起一根豆角掰成小段,丢进菜篮,冲她笑了笑,说是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