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裴邵还能极快地记起她当时的表情和语气,嚣张跋扈的,没一点心虚。
灯光乱照,扫过那边。男模握住阮月安的手,朝自己胸前按。
裴邵坐不住了,腾一下站起来,跟几个朋友打了声招呼,我过去找个人。
阮月安还举着手机跟男模说话,那男模也够不要脸的,半跪下来接阮月安的手机。
老话怎么说来着?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说的就是阮月安。
东子骂他一句,放下手里的杯子搁在玻璃桌上,食指指着那边问他,你看那是不是阮月安?
裴邵嗤笑一声,笑骂一句,你少他妈放屁啊。,抬起眼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嘴里话没停,阮月安感冒还没好呢,能来这?
东子不说话,指着那边,脸上挂着一副欠揍的表情。他本来也不确定,刚刚灯光晃着晃着,他就看见以前阮月安带过来跟他们一起玩过的几个朋友,一下就确定了。
你不是热?凉点不正好?
蒋绎只扫了一眼,抬手打开灯,没什么表情地走进衣帽间找衣架,脱掉裤子一起挂在待送去干洗的晾杆上。
外头两人吵了几句,很快又没声音了。
他挑起眉,脱掉皮鞋,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出来。
公文包搁在客厅沙发上,他拿出手机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拎起西装外套闻了闻,皱起眉,一股酒味混着烟味,不太好闻。
他拎着西装朝卧室走,卧室的门紧闭着,越靠近越能听清里头的声音。
远处舞台上那几个男模动作越来越大,看得在座的几个男人直皱眉,问撺局的干嘛挑这么个地方来。
那人坐在沙发里面,挨着裴邵,一脸的笑,说他也不知道啊,以前没这项目,估计是最近新弄的活动。
几个人骂了他两句,骂完聊起来男模上来之前那几个跳舞的女的。
今晚的月色很好,池水里倒映着一轮月牙。鱼尾划过,扫出一片涟漪。
他站进电梯,按下楼层,仰头看着电子屏上的数字。
电梯叮的一声停下,他走出电梯,按着门锁上的电子屏输入密码。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车里放着深夜电台,正在放一首英文的抒情歌。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张嘴聊了两句有的没的试图跟乘客搭讪,也是没什么营养的废话。蒋绎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了。
到了。
他睁开眼,拿出钱包付钱下车。
女同事嗯了一声,没多废话,抬腿下台阶走了。
客户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一条胳膊揽着他的腰,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不认人还是怎么着,那只手就在他腰上不轻不重地捏。蒋绎皱起眉,扭头看站在门口的门童,门童过来帮忙扶人。
同事叫的车很快到了,蒋绎坐上车。
客户喝醉了,眼下紧要的是把客户送回酒店。
跟着客户一起来的还有几位年轻人,酒量更差,被他的同事扶着在路边拦车。
他扶着客户,转头看了一眼跟在后头的女同事。她脸色不是很好。
蒋绎从ktv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外头到处亮着霓虹灯光,偶尔还能听到几声豪车的咆哮。
他站在门口,招牌的霓虹灯光照在面前的地上,色彩过于丰富,有点刺眼。他眯起眼吸了口空气,外面比大厅里热,而且空气中掺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不太好闻。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才撕开包装,身后客户就亲亲热热地凑了过来,忽地搂住他的肩膀,讲起带满酒气的话。
<h1>1.</h1>
1.
深夜,酒吧内,伴着音乐声逐渐走上高潮,舞台上的几个男模陆陆续续脱了上衣,光裸着上身走到舞台边缘搞擦边。
东子他们俩说话声不大,裴邵忽然弄这么一出,给他们弄得一头雾水。张口喊他,找谁啊?
没人回答,都看着裴邵穿过人群朝男模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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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丫头前几天跟朋友出去玩感冒了,头几天还真挺严重,在医院挂了两天水。裴邵跟着去照顾了几天,天天下班了就往她那跑。
满打满算也就连着去了三天,稍微有点好阮月安就不让他来了。说要小圆她们几个过闺蜜八卦夜,只跟女生玩,男的都别来。
不让来就不来。裴邵也没多问,她们几个女生时不时就要聚一起玩。他没多想,就问了句在哪过。阮月安说还能是哪,当然是家里了。
你再好好看看。他说。
裴邵放下杯子,不想理他,但视线却还是听了他的话。左右摇摆了一会,落在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背影上。顿时变了脸色,张嘴骂了一句,操。
穿得贼辣的那几个不是阮月安她们是谁?
坐在裴邵身边的人起身去卫生间,东子坐过来,挨着裴邵跟他碰了杯子。
哎,你看那边。他左手端着酒杯,眼睛盯着远处扬了扬下巴。
看什么?裴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边就是舞台,边上那几个男模正光着上身在扭着呢。裴邵笑了一声,调侃东子,怎么着?你现在好这口了?
蒋绎推开门,扑面而来一声绵长的喘息。听得他额角一跳,抬眼朝声源看去。
一片黑暗中,他只能看清那两人的轮廓交叠在一起,立在窗前。
射完了吗射完赶紧松开,玻璃很凉啊操!你滚啊裴邵!
客厅里漆黑一团,他站在玄关,脱掉西装外套,扯开领带,抬手按开客厅灯。
低头时发现两双鞋。
一双高跟,一双球鞋。
车门关上后很快开走,周边一片寂静。小区门口的24小时便利店亮着灯,周边的店铺都关了门,只剩招牌的霓虹灯在亮着。他走进小区,门卫坐在小房间里,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看到他过来,点了点头,没说话。
小区里前一阵茂盛得几乎遮住路灯的树枝被修剪了,光线亮了不少。他拐进小路,看见树下散落着几支细细的树杈,应该是今天修剪的,吸气时还能闻到淡淡的草木味道。
前面不远是一处小喷泉,像这样的小喷泉,小区里有好几处。这处的池水中不知是哪家放了几条鲤鱼,他几次晚上路过都能听到鱼背拍水的声音。
送完一趟下来,饶是不爱出汗的他也出了一身汗。
站在酒店门口跟同行的同事聊了两句,又抽了根烟,这才坐上出租车回家。
蒋绎报了地名,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撕开塑料包装塞进嘴里。清凉的味道在嘴里化开,他靠在椅背上,深吸了一口气,闭目养神。
来的人只有她一个女生,也不算是新人了,也被这位中年秃顶大腹客户烦得够呛。饭桌上就一直追着人问有没有男朋友,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换到ktv之后还要纠缠,蒋绎听得都有些烦了,端着酒杯绕过去跟她换了座位,笑着跟客户碰杯,没再让那女生跟客户说过话。
你先回去吧,到了家之后在群里说一声。
他酒量一向很好,只不过今天喝得有点多,再被客户猛地一抱,脚下没站稳,晃了两步。手里的糖也掉了下去,硬糖落在瓷砖上,弹了一下,摔碎了。
鼻梁上的眼镜滑下半截,他抬手推上眼镜,顾不上糖不糖,抬手扶住客户陪着说了几句话。
无关紧要的废话。
离舞台稍远一点的沙发座上,裴邵坐在沙发上。听到尖叫声,朝声源方向看了一眼,只看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端起杯子跟坐在身边的几个朋友碰了下杯。
玻璃杯里的冰块晃动两下撞在杯壁上,裴邵抬着眼皮看了一眼过来搭讪的两个人,没说话。
东子离得最近,抬着头笑着跟她们聊了两句,摆摆手,看着她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