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他一直散发着心烦勿扰的气息,我直到第二日清晨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夫君大人,下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我恐他因为这事就生厌不来了。
之前不是约定过了。他头也不回地坐上牛车。
我连因为惊吓而带出的喘息都拿捏地恰到好处。这一瞬间,我终于碰到了这个朝思暮想的怀抱,因为讨厌熏香的缘故,他的衣袖上只有浅浅的皂角香气,属于男性的腰结实却精瘦。在我扑向他的一瞬,他并没有躲开,我本以为这次能行得通了。
站稳了吗,放开我吧。他语气极为生硬地说。
我闻言一颤,赶紧讪讪地放开他,垂着头跪到一边。非常抱歉,夫君大人。
嗯,山里啊,全是杂草和昆虫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而且那么多人一定极为吵闹,我告病在家就好,天皇也了解内情。他一皱眉,白净的脸上露出微微嫌恶的神情,怎么?你想去外面放风就一起去吧,回来要好好沐浴就好。
不,我只是随便问问,我嘴角浮起一抹淡笑,内心却有点遗憾,毕竟我还没去看过京郊的樱花,我也不太喜欢室外,在屋里安静的活动比较适合我。
是吗。他没追问,手一抬,一只矢飞跃出去,然后稳稳落在壶中。
人最容易得寸进尺了。他每四日便如约而至,并不讨厌我的样子,甚至偶尔和我相处时能浮上几丝笑意,我心怀侥幸,想试他一试。
三月末的一天下午,春寒尚未退却,我在小袿外又加了一件桃花色的上衣,求着正值休沐的佐久早圣臣一同玩投壶。
你还真是闲不住。他嘴上埋汰我,但还是合上书卷起身了。
侑殿,最近您的牛车又使向何处了呢?之前还听说您和伊藤姬打得火热,可我昨日竟观她眼框红肿,一定是您做的过分了吧!一黄衣女子调笑道,唇妆红得像火。
虽然侑殿下早已被封为稻荷崎亲王,但恋慕他的女性都喜欢以名字加敬称叫他,表达亲近。
哪里啊,男子被美貌的女人们包围着,可是双眸却饶有兴趣地紧盯脚下蜂涌吃食的锦鲤,我说了以后不再去了,也很感谢她这段时间的体贴,可谁知她却大发雷霆,面目狰狞得很呢。
才不让你们得逞。我以袖掩面,眼睛轻轻垂下,笑容娇羞,烟视媚行,带上只有女性之间才懂的暧昧,夫君性格有些冷淡,但对我却是极好的,一开始磕磕绊绊,谁知,原来是他之前对与爱人交往知之甚少,过于洁身自好,真是死脑筋的男人呢。
世人都仰慕风流少年,那是因为一心人太难得。此话一出,那些等着看好戏的视线便转为讶然与掩饰不住的嫉妒。
是吗梅壶女御轻摇折扇,神情莞尔,那就好,看来传言也不能尽数相信啊。
意味不明!一股燥热涌上我的心头,不知是被愚弄的恼怒,还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有了丈夫上次的话,这次的樱狩我便也跟着告病了,过几日,梅壶女御便邀我前往宫中品尝用新采的樱花瓣制成的茶点。
我心中郁闷,又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撞见侑殿,本打算推脱,可一想我凭什么要躲着他?他算什么?就应下来,第二天着淡雅的白绿色,早早梳洗启程入宫。
这次是白色的山樱,其上绑着熏香的怀纸。
将近两月信都未断过,真是难缠。我以往未曾看过信的内容,今日却不知怎的,内心蠢蠢欲动。大概是在佐久早中纳言这里情路一再受挫,而被另一男性的恭维和追求抚慰了所谓的虚荣心。
看一眼又能怎样呢?反正也是给我写的,不回信就好了,就让我赏一赏他用了什么陈词滥调。
<h1>第四� 陷阱</h1>
才知道洁癖就是文言翻译,和佐久早在一起,女主成为了一个宅女哈哈哈~
暗自知晓夫君有洁癖的人似乎并不在少数,至少踏歌会上,邀夫君进人数稀少的帷帐内坐的天皇大人应该是知道的今上的母亲就出身佐久早氏,这倒无所谓,但如果因为洁癖连女人都碰不了,大抵就会为世人所耻笑了。
徒留我在原地,看着车驾越走越远,心里懊悔又烦闷。我这几十天已然尽我所能了,但是感觉和他的距离却一点都没有缩小,我在羽若一向无往不利,从来没有对我如此无动于衷乃至嫌弃的男人,如今四处碰壁,心中不免也不免生出几分怨怼。
我是个尝过欢爱滋味的女性,这看不到摸不到的感觉,实在是很难忍耐。
这时,偏偏那恼人的书信又来了,负责送信的是某个外院粗使侍女,见信到了我手里,就匆匆退下。
我这一步又冒进了,明明心里已经很清楚这并不是俯仰之间就能改变的事,为什么却一再着急呢?
无碍,今天已经累了,我回寝室了。
气氛变得僵硬而沉重,他丢下这句话,离开了。
哇,夫君大人神武啊,是不是有什么巧技,之后请教给我吧!我睁大眼睛做仰慕状。
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话语间依然漠然,但他稍微上翘的唇角显示出这番话还是受用的。
那我也啊!我弯腰拈起一只矢,佯装脚下一滑,惊呼出声,向佐久早圣臣那边歪去,乌黑发亮的鬓发在空中甩出一道美丽的弧度,抱住男人的腰才勉强稳住身体,衣裙微乱,面染红晕。
这种游戏方便简洁,有投壶一尊,不同颜色的矢两打,在室内玩空间也足。
夫君虽然不爱与人交往,但果然不愧是上流贵族出身,该会的东西样样不落。在宫廷中,一同游戏也是一种交际,大家族便会这样有意地培养子弟。他投壶几乎是十矢九中,手腕是异于常人得柔韧。
听说,天皇大人下月有意举办樱狩3呢。在一场过半时,我假作无意道。
刚才等着看我笑话的众女现在又开始一窝蜂地附和梅壶女御,连连祝我新婚美满了。
一边品茶,一边闲话,时间过得也快,然而这些姬君话语间总是明枪暗箭,让人有些累,我便借解手为由,到皇宫的庭院中透气。
此时,我突然看见一熟悉的人影倚在不远处的石拱桥上,旁边围绕着几位女官4,下首是被饲料吸引过来的五颜六色的鱼群,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皇居的茶室极为宽敞,十几位公女众星捧月般簇拥着梅壶女御说说笑笑,一旁还有乐师在缓缓奏乐。
羽若姬,你新婚两月余,与夫君相处得如何?梅壶女御突然将话题抛到我身上。
十几双眼睛霎时聚焦到我身上,其中充满了赤裸裸的好奇,我知道,其中一定有人抱着看笑话的心态。
怀着这样侥幸的心情,我展开信纸。
然而,其上却空白一片。
我仿佛看见那个金棕色眼瞳的男人笑得像狐狸一般,不缓不慢地摇着蝙蝠扇,一脸猎物上钩的洋洋自得。
现下,我费心思与管事们商议数次,将院子按照中纳言的习惯重新整理一番。侍女侍从不可以进入我们共同的寝室,不能用熏香,每日要用清洁效用的草药汤汁擦拭屋子各处,日用品必须勤加换洗,他的寝具要用每次从他自己家送来的,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繁琐的事,比如要我也日日沐浴女子头发太长洗起来很繁琐1,纵然我也很爱洁,冬日也是两天一洗的,但我都尽数做成了,转达给夫君让他来检查后,他看上去还比较满意。
佐久早圣臣性子虽清冷,可脾气并不坏,只要不犯他的忌讳,我们便能相敬如宾地相处。
可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关系,因此我想方设法地讨好他,渴望能与他接近一点。他不喜外出,也不喜让外人来自己家中,我便或是弹筝和唱,或是手作点心,绞尽脑汁地取悦他,他倒是对我折腾来折腾去的行为没什么意见,反应始终是淡淡的,可也毫无厌色。之后的几个休沐日,我醉翁之意不在酒,称自己无聊的很,央他陪我玩游戏,如色子戏、双陆、花札、投壶、博弈、将棋2等,他也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