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视视挂了电话,调转车头,远远看到虞翰之,不知怎么的竟落下眼泪。液体在她眼睫之间辗转濡湿,有一瞬间折射得近乎起了聚焦作用,虞视视忽然看清他的脸,他在笑,两排牙齿晒足阳光的笑容。
虞视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不过他时常挂着讨女人喜欢的笑容,司空见惯。
虞视视像是挨了一耳光,脸颊发烫。这像是把 她的脸摁进了辣椒碗里,刺激过了头,大脑里好像有什么情绪被撬开,虞视视在车里纵声尖叫,把车开得歪歪扭扭。
爸爸的指令,她照做了。爸爸叫她干什么,她都会完成。虞视视踌躇满志,一往无前,把混蛋教练远远扔在路的尽头。
虞视视给她打电话:你倒是往回开啊。
他依然摆手:只有你。
虞翰之原先笑吟吟,然而虞视视迅速板起面孔,打量他如同打量一套卷子。美男子讪讪:我喝了酒呢,喝酒不开车。他这辩解有气无力,虞视视看着早上九点钟喝酒的父亲,脑海中已经勾勒他喝酒的情状,心中不免升腾起鄙薄的怜爱。
她被这样心血来潮的不称职驾驶教练迷住了。
<h1>兽与兽的嬉戏(3)</h1>
人一生只过一次十八岁生日。
而虞翰之选择女儿丢到驾驶位:走。
猎杀是往前冲的。虞视视把电话夹在颈颊之间。
虞翰之的声音在风声里显得荡漾轻慢:喔,喔,你要冲到哪里去?你要开上街么?他在听筒里亲吻女儿的鼓膜,也不是不行。替我,替我们,带一份早餐吧。要丰盛一点的我饿了。最后三个字,他在撒娇。他对付女儿,偶尔也拿出一点对付客人的派头。
现在虞视视又不情愿用女朋友称呼那些女人了,她执意叫回本质称呼:客户。
虞翰之把她从渴睡温暖的床上拎出家门,带到灰扑扑的破车上,浑然不顾她穿着老气横秋的,他的灰色睡袍(现在虞视视发现了,这件宽松的睡袍颜色同他的爱车一样)。
他拍打车窗如同拍女朋友们的屁股:一直往前开,遇到什么障碍都只管撞过去。
记住,把油门踩到底。虞翰之的手肘撑在车框上。话音未落,虞视视一脚油门而去,远远听见大声骂了句脏话;这话他很少对虞视视讲,对女朋友讲得就多了。
虞视视见他没有坐副驾驶位的打算,于是坐着没动,歪着头同他无声对峙。
他摆手催促:走,走,小老虎,走啊。
虞视视不抱希望地问: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