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放下他,扒住栏杆,廖玉栏立刻将大半个身子躲进紫藤花里。听着母亲以一种凄厉的声响开始朝里叫喊那个男人的名字,像要把这几年的血泪一同唾骂进去。
很不巧,那个背弃了他们母子的男人廖青山,当天并没有回这栋别墅,但里面的大门依旧打开了。廖玉栏透过枝叶看到一双棕色的皮鞋,莹白的脚背露在阳光下,13岁的廖霜华穿着校裙,黑色的长发盘在脑后,露出一张尖尖翘翘的素脸,只有眼角带着一点红。她好像片被惊扰的雪花,即使是狂烈的北风过境,也依旧打着旋轻飘飘得落下。她淡淡得看着母亲,好像看大街上每一个路过的人。
即便我母亲过世了,你也没有机会。少女清冷的声音也如霜雪一般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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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水摆在他面前,廖霜华一边将书桌理好,东西放回原位,一边开口,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以前到底怎么过的,但既然你回了廖家,又命大挺过来了,就做好该做的事。
廖玉栏盯着面前洁净的、还冒着热气的水,经过过滤系统产生的矿物气泡争先恐后得浮出水面。他想到出租屋里的水龙头,夏季喷涌出污浊的脏水,冬季只要关上一会儿就会结冰。
这无疑激怒了母亲,她开始飙出那些在贫民区里像喝水一样自然的、但在这里不堪入耳的脏话。怒吼着让廖霜华这个小婊子的父亲滚出来。
廖霜华不知道,其实廖玉栏很小就见过她。两年前,母亲曾偷偷得带他来到一间别墅门口。高大的铁栏大门上雕着金色的玉兰花,青藤爬满了四周的红砖围墙,紫藤花挂满了枝条,一根根垂到地面。幼小的他穿着浆洗到发白的衣服,破了洞的鞋子里滚进了石子,长时间的走路让脚底磨出了血泡。他想掩进那茂密的枝条里,却被母亲一把抓过,母亲尖利的指甲死死扣住他的肩膀,灰暗的眼睛里被怒火和许多他看不起的东西烧的发亮。
玉栏,你记住了,待会儿从里面走出的那个男人,就是你的亲生父亲,更是你的仇人,你要牢牢记住那张脸,永远不能忘记!母亲的平日面无表情的脸变得狰狞扭曲,在毒品的侵蚀下,曾经那个娇艳明亮的少妇在短短几年便迅速得枯败下去,如今只能透过灰败的皮肉下优越的骨相窥见当年的风华。
只要提起那个男人以及他的一切,母亲便会撕开那张麻木的面具,露出底下疯狂的,腐烂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