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她忽然说：“可以。”
苏惊生抬起头来。
左忱迎住她的目光, 平淡地重复说：“可以，你说服我了。”她背朝海往堤岸上慢慢去，苏惊生连忙跟上。
她的声音很平静, 怒意已经消了。
“那如果你试过当女孩，而女孩也不适合你, 你要怎么办。”
“……”
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什么。
当不愁吃穿, 这些问题就是亟待解决的最大焦渴。
“我不想被塞在皮套里。”他好像说,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但我一定不是男孩。“
苏惊生想，她一定要生气了。
而左忱也果真发怒。
"苏惊生。”她说着, 纤长的指牙一样扣住他的后颈, 将他拖出怀抱。“我教过你, 说话要负责任。”
啊，主任。
是的，生活里没有大反派。
童年时的大反派被他的爸爸拎住脖领，拧成了现在的语文课代表，戴起眼镜，校服衬衣扎在皮带里。
放假开学，开学又放假。
苏惊生是电影快进镜头里的一枚摁钉，她坐在那慢慢生长，等待着从童子军退伍，穿上罗裙，等待着四周人来来往往。
同学。
苏惊生想了想，觉得值得交代的也就郑邻一个人，于是就说：“如果上初中之后我们还来往，我会跟她坦白。”
左忱说：“好。”她说，“我还是不会告诉你的老师，如果他们问起，你要自己想怎么回答。”
苏惊生点点头。
说：“苏惊生，你是男孩子，不要靠在我怀里哭。”
苏惊生再也掩不住泣音。
是时候了。
左忱问：“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改变外貌。”
苏惊生还没从她的变化中回过神，呆滞地说：“初、初中。”
“好。”左忱又问，“你想好怎么跟朋友交代了么。”
苏惊生抿一抿嘴，沉默着低头。他看到自己的双脚在黄沙上站得稳稳的。
“如果以后别无选择。”他慢慢开口，“如果哪天一定要扣上一顶帽子, 那在扣上之前，我最起码要试过所有的帽子。”
左忱没有接话。
苏惊生不停地说, 有意义的, 无意义的, 经过思考的，脱口而出的。
杂乱无章在左忱张嘴时终于被打断。
“苏惊生。”
“我知道！”
苏惊生抬起头, 袖口抹去脸上涓涓的的海。“我没忘记，我只是没有办法, 我只是……”感到怪异。
读过多少书籍，就感受到多少沸腾的翻转。
小课代表有个好爸爸，翻个面，流氓就变成了雅痞。
好爸爸刘国才一直心怀愧疚，觉得儿子对不起苏惊生，也觉得自己对不起苏惊生。
老师。
教授。
主任。
左忱领着她上去堤岸，两人慢慢走回酒店。
海潮起又落，涛涛过后，塌落的沙堡被舔去，苏惊生的脚印也被舔去。
谁的痕迹都没留下。
他说：“左忱，我不想当男孩了。”
第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