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秀不敢相信,姑娘竟然肯了。要她说,顾公子比那林景那厮好了不知多少,吃了不知多少闭门羹也不曾说过要放弃,满腔痴情,再说那林公子,说是上京赶考,却这么久没得消息,也不曾叫人带信回来,恐是早就把姑娘忘到脑后去了。
回过神来,像是怕毓翎反悔似的,依秀迭声称是,欢天喜地的去给妈妈报喜了。
恍若神游,毓翎看着林子里盘桓的红嘴相思雀,倦鸟归家,她的家在何处?原以为终于有了良人相伴,转过头来,全都成了空。
她拿眼小心朝窗棂看去,细腰柳肩的姑娘,背着夕阳,良久不语。
依秀咬了咬牙,终还是狠下心。
"姑娘,妈妈说,今晚顾公子怕是要来。"
依秀,京里可曾来信?
声音娇软婉媚,任谁听了,都是蚀骨销魂。
着身青绿衣裳的丫鬟依秀点完香,闻言,摇了摇头,"回姑娘,不曾。"
一时间,还有什么出路呢。
昨晚闹到半夜,顾桉自是尽兴,天蒙蒙亮便归家了。他虽然对于仕途无甚兴趣,但架不住家中长辈时时约束敦促,因此总要做做样子。
手里拿着,眼到了,心却没到,脑海中时不时想起昨晚情形。
依秀的欲言又止,她全当没有察觉。
"去吧,我有些饿了。"
未及依秀出口,毓翎便先打发了她。
据说,毓翎姑娘家中早年也是城中富户,只可惜出了个败家子,诺大个府邸最后硬是给赌成了家徒四壁,再后来府中女眷也尽数卖了,只剩下毓翎姑娘,唇红齿白,明眸皓齿,身段窈窕,是个美人坯子。
最后,老鸨齐妈妈眼明手快从一众竞争对手中花了 500 两的大价钱给收入囊中。
要说这毓翎姑娘,初被卖进添香院时,性子烈得像匹野马,不服管教,齐妈妈调教人的手段用尽了,也没能制服。
身为画纸的毓翎心里此刻想着什么呢?自是无人得知。
昨夜叫了几次水却未唤人伺候,依秀既为姑娘高兴的同时也有些担心,姑娘初次承欢,怕是难轧,何况姑娘虽然应了顾公子,只是一时半会儿,心里怕还是对林景公子难以释怀。
"依秀。"经过一晚上,毓翎的嗓子早已哑了,张了几次口,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
从今往后,无论是清蒸还是油煎,都由不得自己了。不过她又想,又有几时她由得了自己呢。
红罗帐暖,被翻红浪。
顾桉虽也亲近过女人,但是依旧还是在毓翎身上丢了魂,弃了甲,自此管它什么孔孟之道,程朱理学,一并抛去脑后。
她闭着眼睛蜷缩在顾桉的怀里,丹蔻不自觉的用了些许力道抓着眼前人衣领上的盘扣,即使已经做好准备,但终究还是有些怕。
等顾桉准备解开她的衣物时,闭了许久的眼睛还是睁开了。
"公子,我来吧。"
顾桉抬脚进了门,略微局促地理了理鬓角,暗暗吸了口气后才往里间走。
梦里香闺梦中人,此刻终于成了现实,怎能不生快意。
行至佳人身后,伸手扶上那削薄的肩颈,默默感受片刻后,开了口。
入了夜,楼里灯火通明,莺歌燕语,人流如织,好不热闹。
毓翎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眼轻弯,作出笑脸模样,美则美矣,望去眼中,却如深渊寒潭,凄风冷雨,无一丝暖意。
看了片刻,还是作罢。
<h1>零落成泥</h1>
近日,城中出了件事顾府有个丫头点了把火,自焚了,火烧了大半条街,顾府的二公子顾桉刚刚高中进士,听说在那场大火之后竟是疯癫了。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那自焚的丫头是被顾夫人搓磨的活不下去了才自焚想要报复顾家,又有人说那丫头之前是添香院的头牌,被顾公子赎了身,做了个通房丫头,后来顾家想要把她送给别人,她对顾公子一心一意,一时想不开就自尽了。
手里握了许久的桃木簪子早就被她手心里的汗浸湿,颜色更加深了。
扬手一抛,噗通一声,落在湖里,了无痕迹。
若是无情我便休。
毓翎还是不语,久到依秀以为她又要拒了的时候,毓翎开了口。
"好,告诉妈妈,毓翎应了。"
话一出口,一室寂静。
想了想,又劝道:"姑娘,何必呢,林景公子怕是早就如戏文里那般在京城娶了官娘子,做了大官呢。"
依秀自小跟着毓翎,才敢说这话,否则,纵是毓翎脾性再好,也要把这丫头撵出去。
等了片刻,却不曾听到反驳的声音,以往姑娘听了这话,定是会立刻出言教训她的。
后来,有好事的嫖客从老龟公那里听说,齐妈妈花银子请了京里的顶有名气的调教师傅才算了断了。
至此之后,勾栏院里种种伺候人的功夫都叫头牌学了去,一时间,竟是无人出其左右。
毓翎自从成了头牌,便移居了青鸟阁,那是添香院最好的院子,水榭楼台,雕栏玉砌。
她知道依秀想说什么,无非是想问她身体如何,顾公子真是亲自给她梳洗的吗?
对顾桉,要说她有多少怨愤,倒也不至于,这一天或早或晚总该会来,一个年轻俊秀的公子哥,总好过满脸褶子的老翁,但要说她有多欢喜,当然也不可能,身不由己,何来的欢喜。
她本打算林景若是高中,即使他违背诺言不娶她做正妻了,也能看在她为他辛苦凑集考资和满腔情思的份上,拉她出苦海,可这世上有情人难见,薄情人却处处可寻。
"哎,姑娘。"依秀匆匆进了屋子,见毓翎趴在床沿,忙扶她起来,拿了个迎枕垫在身后。
毓翎靠着,闭目缓了会儿,方才开口:"去拿些粥食吧。"
"是。姑娘......"
男人鬓角生汗,汗水沿着下颌,滑落至下巴,直到滴落在女人的眼睫处,顺着眼角滑下,像极了眼泪。
伏下身子,吻了吻嫣红的脸颊,而后往下,轻狁肩胛,印下点点殷红,衬着雪似的肌肤和微颤的娇躯,好一幅雪中落梅图。
作画的画师满意极了。
顾桉自不会就这种小事违背心上人的意愿,于是停下手,目不转睛的望着。
毓翎说罢,克制着羞意和无法言说的屈辱,一件件除去了蔽体之物。
片刻后,已是玉体横陈,赤条条如同一尾上了岸的鱼。
"阿翎,我真是做梦也没想到我们能有此刻。你放心,顾桉此生必不负你,不管你信是不信。"
说罢,不待回应,横抱起手下的娇儿,向着床榻方向大步走去。
毓翎小时候倒是有些珠圆玉润,家中衰败后便清减下来,如今,已是有弱柳扶风之态了。
这幅样子,要是换个客人面前,怕是要吃一番苦头。
她冷冷的想,你竟也学会恃宠而骄了。
正想着,咯吱一声,屏风外的门开了。
后一种说法被更多人认同,因为有人言之凿凿的说那丫头确实是添香院的头牌毓翎姑娘。
一众看客听了,有怜香惜玉叹息美人早死的,也有怒斥红颜祸水的。
说道毓翎姑娘,就不得不说她的美色确实令人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