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合口味?
挥退了女侍者,等到大门紧闭,中也最先打破了沉默。
不是
敦的余光瞥着黑发戴眼镜的助理从他身边走出去,抿唇不语。他到这里之后,就被直接带到了这个包间,不止是手机,就连他另一台使用卫星定位的迷你监控设备也丢失了信号,画面成了一片雪花。之后,他被搜了身,所有的电子设备都被收走了。
也难怪港黑的中原中也敢明目张胆地把谈判所和情报交易点设立在市中心这样的繁华位置。
就隐蔽与私密性来说,应该是任何一个组织都梦寐以求的地方。
守在门边的黑衣侍卫恭敬地向内推开了门,弯腰行礼。
中也跨入门内,锐利的蓝眸扫向站立在靠近门口的圆桌边望着他的青年,嘴角扬起淡薄浅笑,他继而走了进去,绕到最内的主位,在秋山替他拉开的红木雕花椅上坐定,交叠起长腿,从西装内袋摸出暗刻花纹的烟盒,抖出一根夹在两指间,几乎是同时,秋山用桌上准备好的火柴为他点燃了细长的烟卷。
薄烟萦绕在明灭的红光周围。
位于中华街中心地带的这家粤菜馆名义上的老板并非中也,但私下依旧是属于他的众多产业之一,是专门用于提供一些不能放到台面上谈的生意和情报收集、买卖的场所。
表面人眼繁杂的酒楼,却也是最安全最隐人耳目的地方。
与正面做生意的大堂和包间分开,只有拿着特殊信物的人才能通过秘密通道进入酒楼后方的区域。另一条通路则是在酒楼后方的侧门,专属组织内部人员的入口。至于离开的出口,通往哪里,就都是不能言说的秘密了。
那么在受死前,我再问你一遍吧,小鬼。你真的是条子的暗桩吗?
额角的汗珠滚落,滴进滚热的油锅,滋滋冒着白烟。
接下来的回答,哪怕说错一个字,恐怕都会成为一场有来无回的恶战的导火索。
港黑的重力使中原中也自成名起就未尝败绩,战斗中从来不会对任何敌人手下留情,而他那天却很幸运地活了下来,还那么快就恢复到行动自如的状态。可见对方出手看起来很重,让他一时失去了行动力,但实际上却根本没有攻击到要害。
高濑会与港黑的积怨已久,所以会让中原中也这么做的理由,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因为对方碍于他的另一重身份,才没有杀他。可知道他是暗桩这件事的人,应该就只有他的导师太宰治和最早为他做心理评估的神无月里央老师
虽然港黑的最高干部与刑事部部长有密切关系这件事比起中原中也和警校的犯罪心理学教授实际有私交离谱得多得多,但敦的直觉告诉他,他的导师就是答案。
你没有听错,敦君,你的脑袋现在值七十亿。高濑忠纮为了高濑会的颜面把菊田绘梨沙的死与金库位置暴露被洗劫的罪名全部推到了你的头上,你与条子里应外合,杀害最高干部的事已经传得街知巷闻。所有人都知道了你不仅仅是高濑会的叛逃者,更是条子布的暗桩。我相信现在这个节点的横滨地界,不会有任何一个组织敢于收留你这个祸患。
除了港口黑手党。强迫自己镇定下心神的敦肯定道。
敦君倒是很自信啊。
中也观察着敦的眼神变化,之前的魂不守舍也在他话未说尽的时候散了去,显露了锋芒,终于有了点「白色死神」该有的样子。只是这也让中也更好奇,太宰到底对这个明明看起来重视有加的孩子做了什么,才把他逼到这么快就来找自己这条末路的。
敦君知道自己现在值多少悬赏金吗?
七千万。
那么敦君,你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知道中原先生之前的话,还作数吗?
我说过的话,向来作数,但是
<h1>42 月下兽</h1>
入夜,一辆黑色的s系奔驰车驶进了中华街上的某条后巷,仅能容纳单车进出的小巷被加宽的车身刚好填满。
随后,轿车稳稳停在了昏暗的巷道内一栋五层楼的仿古华风酒楼建筑的侧门边,四名黑西装正等候在那,其中的两人快步上前,拉开了后座与副驾驶的车门。
匆忙喝下的茶水似乎烫到了他的舌尖,敦的脸颊微不可察地泛起了红。
呵呵,谈正事前,「白色死神」先生怎么称呼?
中原先生叫我敦就可以了。
不多时,穿着黑红绣花旗袍的女侍者端着茶盘与茶具进了室内。紫砂三才碗泡出的安溪铁观音尚未分茶,已能闻到幽兰花香。
不免感叹西装暴徒们的讲究。
浅抿了一口金黄明亮的茶汤,中也放下茶盏抬眼看向对面望着茶杯出神一口未动的青年,身体斜斜靠坐上椅背,双手手肘支在扶手,戴着手套的十指交握,姿势慵懒随性,目光却十足的凌冽威严。
带着审视目光的钴蓝眼眸始终锁定在圆桌另一头的白发青年那略显拘谨的表情上。
坐吧。中也开口道,秋山,叫他们上茶,然后替我清场。
是,中也先生。
看似平凡的五层建筑实际有着向下延伸出数条的地下通路,且利用内部装修隐藏压缩每一层楼的层高,建造出了不为外人洞察的不存在的第六层。
走过铺设厚重地毯的长廊,烛灯的晕黄映照在廊道壁挂的山水墨画上,有了清幽古朴的质感,然而素雅不过是铺设在暗流涌动之上的表象。
走廊尽头对开的红木门上镶嵌着一轮被光与影分割的圆月,但影的部分几乎笼罩了整颗月亮,只剩东南侧留存了一丝亮光,黑暗即临的食既也正适合用来形容这明暗交界的边缘之所。
敦在脑中一遍遍预演着答案给出后的结果,以及重力袭来时应该如何应对才能有那千万分之一的脱身机会。
我
你还有30秒的时间。准备好接受全身的骨头都被重力碾碎的快感了吗?小鬼。
哈?你是在威胁我?小鬼。我看起来像是脾气好到完全不介意你的挑衅的那种人吗?或者我该带上你那不太聪明的小脑袋去找高濑那个蠢货再敲上一笔。这对我来说可是眼下的最优选呢。
中也不紧不慢地在琉璃烟缸中掐灭了才抽了半支的烟,单侧嘴角勾起的笑容抹上了嗜血的杀意。冰冷的咔咔声自压紧拳头的指关节处突兀地冒出来,仿佛下一秒的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掐断对面人的脖子。
即便是在腥风血雨中度过数年的敦,仍然在顶着那双傲世的钴蓝眼眸的炙烤之下有了本能的畏惧,双手紧扣住了膝盖,逼迫自己克制住伸出利爪来抵御对方气场全开的强大压迫的欲望。
中也冷笑了一声,给自己点上了第二支烟,叠起的腿也交换了上下的位置。
我相信中原先生是个重诺的人。而且我非常确定那天的您在与我的战斗中,明显地放了水。以当时高濑会与港黑的关系,您是绝对不可能放过杀死我的机会。所以我想这或许也说明了一件事
敦没把剩下的话说完。
不,是七十亿。
什么?!
紫金色的瞳孔一阵紧缩,表情管理也失控了,把震惊写得满脸都是。
敦在中也故意停顿下来的转折点沉下了脸,心也跟着被压上了更重的分量,对方想要谈更多条件来压榨他的价值的用意不言而喻。
只是也并非不能理解。
毕竟黑手党可不是什么慈善组织。
四人中为首的男子则走到后座车门边,恭敬地俯首等候着。直到黑色牛津鞋跃入视线,男人小心翼翼地低声禀报:中原先生,听您的吩咐,已经将那位安排在了「影月」。
嗯。
一身黑色定制正装的赭发男人下了车,舒展了一下肩颈,压了压黑色帽檐,瞥了一眼跟在他身侧的秋山和酒楼的负责人,没有多说什么,便抬步往专设的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