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森氏」的船菊田的胃口和胆量是真不小,不仅要动港黑的蛋糕,还要港黑替他们承担风险。
太宰先生如果您要突袭那批货的话,很可能会惊动港黑,到时候刑事部很难同时应付两大组织的报复
敦君,并不需要担心这些。
嗯。我这边确实有了大致的目标。只是要确定,还需要一些东西。敦君所在的职位无法准确判断对方的详细信息吧。
是的。那名钩子藏得很深,只与菊田绘梨沙干部单独联系,联系方式也非常的隐秘。最近条子盯得太紧,菊田向高濑忠纮要了一些生面孔来办事,所以我才得以接近她,确定了钩子的存在。走私艺术品的渠道是她个人管辖的生意,连高濑想要分一杯羹也被拒绝了,只给了抽掉人手的好处费。
高濑忠纮的气度可与他的父亲差远了,看来「高濑会」最近会迎来洗牌。菊田很狡猾也很多疑,在她那里,你小心行事,即使对上我这边的人也不用顾忌。另外,下一次的出货时间地点,查到了吗?
是,太宰先生。
太宰没有回头,继续向前慢慢踱步,距离这条窄巷的出口,按他现在的速度,刚刚好够五分钟可以走完。
跟随在他身后五步距离,却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的青年个子不高,身材健硕,整个人都隐在一身黑色的兜帽长外套中。以他的身手,要在暗夜里,取人性命也只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但如果是真正的花凛,到底会在这种情况下,做出怎样的反应?
她在他之外的男人面前,她究竟是什么模样的呢?
一连串的疑问,似乎很难得到答案。
拒绝的姿态令两人都感到了尴尬。
太宰无奈地叹口气,在她戒备的眼神中,伸手拉过她头侧的安全带,替她扣好。
我只是怕你弄花了我的妆她红着脸解释道。
只是没想到这种习惯也延续在了他的身上。
只要是花凛在意的人,她便为了他,成为他想要的那个人。
就像戴上了微笑的面具,掩住哭泣面容的小丑。
花凛看起来有些紧张,可能是太久没回自己家了。即使上了车,还翻下了化妆镜,仔细检查自己的妆容和脑后的丸髻是不是有任何不妥。
其实太宰知道这个样子的花凛,并不是她本身的性格。
她不喜欢淑女的裙子,不喜欢寡淡的食物,甚至讨厌白色的花卉。
镜子里的男人练习一般露出惯常的微笑。
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
去到车库把平时不怎么开的白色雷克萨斯停到了门口等着。
早安,太宰。
她回应他时,那微不可察的停顿,背脊的僵硬,都戳着太宰的心扉。
只是被叫一句夫人就不习惯了么?
突兀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音量不大,却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清晰。
太宰停下了脚步,温润柔和的嗓音跟着念出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宽广高朗的星空下,挖一个墓坑让我躺下。我生也快乐,死也欢洽。(出自)
在床上翻了一夜书的男人脸上丝毫寻不到倦意。太宰不常睡觉,因为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在他的思维宫殿里整理,所以睡眠反倒成了件浪费时间的事情。
合着睡衣下了楼,久违地闻到了清粥的甜香。
有多久没吃到她做的早餐了?他突然有些不想回忆起那个准确的数字。
敦君,正因为羞耻,才能迷惑敌人。好了,就这样,再见。
敦无语地看着尊敬的导师不耐烦地像在打发路边的野狗一样随意地再次挥挥手,然后快步消失在了巷道的出口
伸出的手也只能落寞的放下。
敦君,在后悔吗?成为卧底这件事。
意欲上前的脚步停在了当口,敦肯定地回道:不,成为太宰先生的棋子这件事,我从未后悔过。
呵呵,现在的眼神不是很好么?!你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这种事并不需要他人来告知,因为你的内心会回答你,而你的身体则会带着你不断向前。太宰再次转回头,举起手摆了摆,像是告别。还有什么疑问吗?我可要走了哦。
无论是在孤儿院遭遇的一切,与已故的孤儿院老师之间的恩恩怨怨,还是最终坚定了信念,想要成为帮助他人并从中寻求自我生存价值的这一目标,都不曾有过丝毫的遗忘。
可如今,被黑暗笼罩的自己,早已双手染满了血腥。
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对是错?
太宰先生我
没关系的,敦君。
太宰回过头,鸢眸低沉,笑意浮现在眼角。
<h1>13 接头暗号过于随便</h1>
神无月前脚刚刚被芥川带走,后脚太宰便告辞了织田作。
入秋的夜里有些微凉,出了门披了外套,踏上狭窄的小径。
太宰突然停下了脚步,此时距离巷道的出口,也就只有短短的几步之遥。
黑暗被路灯切割出一条狭窄的缝隙,却在地面投下了一条伸长的阴影,像是拦住前路的腐朽树干。
倒是敦君已经快要完全融入黑暗之中了吧。若是找不到出口,可是会无法活着走出来的。
本月的第三个水曜日,确定是走「森氏」的船。只是
只是不知道走的哪条船?
嗯菊田不相信任何人,走私画的藏匿方式,委托的物流公司、船名航次、集装箱号这些详细的情报,都是她亲自确定的,相关的记录应该是藏在她一处秘密据点的保险柜内,我暂时还没有进入那里的权限。
而这个青年就是在地下世界被称为「白色死神」的中岛敦。
标志性的白色短发就藏在兜帽中,一双异于常人的紫金色眼眸此刻被幽深的巷道敛去了所有光芒,透着深谙晦涩的情绪。
组织在刑事部安插了钩子。
因为过去没在意,如今突然产生了好奇,却因为常年的相处模式已经固定,很难打破而陷入了类似无解的境地
果然
婚姻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身后的人,沉默了下来,不知是在酝酿着回应的话,还是在消化之前听到的
不等对方搭话,太宰就再次开了口。
敦君,我们只有五分钟,所以边走边说吧。
既然夫人这么说了,我倒是突然很想这么做了。
他佯装探过头要吻她,就看见女人闭起眼,两手抵着他的胸膛,缩进了副驾驶座椅的角落里。
虽然自己对她这副柔软得像受惊的幼兽一般可爱的模样很受用。
不用看了,已经很漂亮了。
是么?那就好
她收敛起局促不安,朝他笑了笑,却在他俯身凑近时,下意识抬手挡住了他的肩膀。
可她会为了她的父亲伪装成母亲的性格,穿母亲常穿的着物和连衣裙,小口小口的吃饭,轻声细语的说话,笑不露齿,滴酒不沾
当年母亲的过早去世给父亲带来了沉痛的打击,甚至到一蹶不振的地步,性格随了父亲,从小叛逆的女孩子一夜长大,开始收敛起本性。
为了让父亲恢复精神,不再令他失望,而把自己逼成了另一个模样。
很快就有一抹鹅黄的身影匆匆走出锁好大门。
许是因为穿了不常穿的留袖让她迈不开步子,于是就看着她一路踩着木屐的碎步,艰难地跑到了车边。
他替她拉开车门,让她坐进了副驾驶。
第一次他这么叫的时候,那个脸红到耳根的羞涩少女去哪儿了?
想着想着,不知为何,总觉得心情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耸动肩膀调整好西装马甲的前襟,拨正胸前的松绿石配饰,最后套上沙色的外套,用手指理了理额前略长的碎发。
在厨房里忙碌的女人穿着居家服围着围裙的身影熟悉又陌生。
盘起长发露出细长的后颈,清透白皙的皮肤和那段柔美的弧线,吸引着他的目光。
夫人,早安。
于是,第n次对接头暗语提出抗议的敦,今天也失败了。
翌日的天气不错。
秋高气爽,晴空万里。
那个太宰先生
嗯?别吞吞吐吐的。我可是有多给你一分钟。
能不能把我的暗语改了?那个实在太羞耻了
自己拥有的力量,真的是在帮助更多的人脱离苦难吗?
那是罪恶感和恐惧吗?我还是不太明白太宰先生。我到底该怎么做?
手指带着皮手套嵌进了掌心,犹豫像一阵风吹得心中烛火忽明忽灭。
亦如当年带着尚未毕业,还处在少年时期的敦离开警校的那一天的表情。
所有的人都会在看不清前路时感到迷茫。敦君曾目睹了地狱的样貌,也找到了对抗暴力与恶的勇气。而现在身处黑暗的敦君,所背负的便是需要面临杀死本该是同伴的我们的罪恶感,以及会被同伴杀死的恐惧。
烙印在敦脑海中的回忆不断地随着导师轻柔的话语而浮出湖面。
昏暗的路灯照得石板小路朦朦胧胧,倾斜的月光也被建筑围墙挡去了大半,让这条窄巷仿佛拢在了光影之外,成了一片灰色的地带。
鞋跟擦过路面的声响规律且缓慢,不疾不徐。
先生,您的绷带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