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陷入了久远的回忆,眼神越来越冷,凝着说不出的厌恶和痛恨,掐他下巴的手用力得仿佛要捏碎对方的骨头。
她恨得牙痒痒,但又觉得看他丧家犬的模样很是解气,奚落的话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撒泡尿照照自己吧!吕察,你现在就是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吕察屈辱地闭了闭眼,小不忍则乱大谋,他素来是个会装的,一睁眼就带上了浓浓的哀求:“要怎么样你才肯帮我?”
当时她就觉得这个人人品有问题,于是长了个心眼开始偷偷打听。
机缘巧合下,她偶然从他室友那里得知,原来在吕察眼里,和她在一起只是因为她是他炫耀的资本,甚至还和他室友说,和她约会出去做什么都是白嫖——连人都可以白嫖。
这可把骄傲的大小姐气疯了。她这辈子没喜欢过人,第一次喜欢的人就是这么个拜金的渣男。这段感情就这么被掐死,她也在受过欺骗以后变得强势和冷漠。
她伸手掐着吕察的下巴,像是在审视一件货物,嘴角高高勒起:“就你这副样子,脸糙手糙的,你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富家公子?怕是家里佣人都遣散了吧!还穿着高档西装维持体面,妄图娶我。”
“我……”吕察试图打断她的话,努力维持表面的尊严。
“你以为圈里的人都不知道你家快破产了吗?”女人变本加厉地羞辱他,仿佛要把以前受过的伤害通过落井下石找补回来,“哦,说富家公子也是抬举你了,不过是暴发户的儿子罢了,想想以前和你上过床我就恶心。”
“要我嫁给你?不可能!”女人咧着嘴笑,趾高气昂地抬着头,拿鼻孔对着男人,活像一只孔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爸都要破产了,你不就是想娶我,然后名正言顺地拿我家的钱给你家周转吗?做梦!”
女人拎起名牌包就要走。
吕察脸上带着屈辱和不甘,嗓音嘶哑,五官有些扭曲,连声哀求:“我实在没办法了,看在老同学的份上……”
服务员被他恶毒的眼神钉在了原地,回过神来看到对方已经垂着眼,平静地站了起来,拿纸巾草草收拾了一下,擦去头发的水和手上沾到的沙砾。
他的手抚着那个高跟鞋跟扎出的深红印子,低垂的眼里凝聚着癫狂。
等到他再抬眼时,眼里已经一片云淡风轻,仿佛刚才那个满怀恶意的眼神不属于他。
不想女人冷笑一声,拿高跟鞋尖细的鞋跟撵着他撑在地上的手,吕察痛得额头满是冷汗,但还是硬忍着不吭一声,坚持地看着女人,妄想打动她。
“癞蛤蟆下跪了,就能吃到天鹅肉吗?”女人折磨够了,松开了高跟鞋,却一句话把吕察打入了地狱,“不可能。”
不过也许是因为吕察的隐忍取悦了她,她走之前好心地叫来服务生结账:“估摸着你也没什么钱,这顿我请了吧~”
“嗯哼。”女人不置可否地哼了哼。
吕察跪了,当着所有人的面。
周围的客人发出了一阵哗然,还有人偷偷拿着手机拍照。
两年前。
正值午餐时间,餐厅里客人熙熙攘攘,角落有一对男女相对而坐,桌上的餐点一动没动。
女人衣着光鲜亮丽,化着精致的妆,正一脸不耐烦地听着对面的男人讲话。
女人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恶劣的光,吕察十分熟悉这种目光,和他以前捉弄人的时候如出一辙。
“跪下。”女人收回掐着他下巴的手,像摸了脏东西一样十分嫌弃地拿纸巾擦着手。
“跪下就帮我?”吕察眼里亮了亮。
等她回国以后,和姐妹们聊起来吕家,那时候她才知道,吕家充其量就是个暴发户,早些年也不知道中了什么狗屎运发了笔横财,开了家公司赚点小钱,并不如吕察在国外留学时表现出的那样风光体面。
真要说起来,吕察才是高攀。女人家的公司算是家族企业,虽不是什么首富豪强那么夸张,但在一线城市也是排得上号的,一位富家大小姐、集团继承人,居然被一个软饭硬吃的暴发户儿子骗到手,她那段时间可没少被小姐妹们笑话。
她恨极了他,也恨极了年轻时不自爱的自己。
女人嗤笑一声,想起了那段她很想忘记的回忆。
留学的时候两人刚巧是一个学院的,在国外遇到国人本来就有点特殊的缘分,更何况熟识以后发现本家是同城的。刚认识那段时间,吕察夸口自家家境优越,人也表现得温柔,她当初也是真心喜欢过他。
她家境好,长得也好看,是学院公认的亚洲美女。而且难得的是为人十分大方,素来花钱大手大脚,平时和男友出去约会也从来不纠结谁买单。没成想两人处了没一个月,吕察就翻脸不认人开始冷着她,后来还找了个由头和她分手,没一个礼拜就又找了个新女友,听说也是个富家女。
他不懂,眼前这个女人为什么不听话,他都这么求她了。
明明以前留洋的时候她对他穷追猛打,对他百依百顺、乖巧得很,不过就是打了几次炮后甩了她而已,原来对他爱得要死要活的,现在居然变得这么强势……
女人一回头,轻蔑地睨着他:“说起这个,以前留学的时候我确实追过你,但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你现在落魄了,别说让我追,连追我的资格都没有。”
“先生,您没事吧?”服务员小心翼翼地询问,对刚才那个眼神心有余悸,生怕被毒蛇盯上。
“没事。”
吕察旁若无人地坐下,开始吃桌上一动没动的东西,服务员不敢多问,怯怯地退到一边。
吕察垂着眼睛,湿漉漉的头发一绺绺地黏在脸上,拳头握得死紧,指节发白地颤抖着。
服务员上前想提醒他,刚走到他面前,就看到眼前的人突然抬起头,眼里混杂着强烈的恨意和妒忌,仿佛阴沟里滑腻腻的毒蛇一样恶心。
死女人,敢戏弄他?!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不管能不能成,他都必须跪下去试试,不然他就会失去一切……他的手指握成拳头,颤抖着仿佛承受不住屈辱地闭上眼,心里却如毒蛇涂信般诅咒着那些看热闹的人,以及眼前这个趾高气昂的女人。
就示弱一下而已,等拿到她的钱,呵呵呵,到时候看他怎么收拾她,他一定会把今天收到的屈辱成百上千倍地还给她!说他是狗?吕察心里冷笑,那就让她做一条摇尾乞怜的母狗好了。
等他睁开眼,恨意已经被他收敛得无影无踪,他卑微地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女人:“这样可以了吗?”
男人皮肤不好,有点显老,五官长得还不错,属于中等偏上。他的身上穿着高档的西装,但是背脊微微弯着,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频频点头奉承着对面的女人。
这个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男人,是吕察。
突然,女人不知听到了什么,一下子站了起来,冷笑着把水泼到了吕察脸上。一串串水珠顺着他湿哒哒的发丝往下滴,旁边的服务员和客人们都齐刷刷地看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