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他安全的到了家,白厌锦正站在楼前抽烟等他,看到他跑来时不禁失笑:“怎么这么急?有那么想我?”
“不是……”他喘息了好一阵才平复下来,许久没锻炼了,突然跑了这么远,直接把他累了个半死。
“怎么了,遇上什么事了?”听到他否认,白厌锦蹙起眉,察觉到似乎是发生了预料之外的状况。
白厌锦被再三的侮辱让他再也无法忍受,愤怒的瞪了白焕尘一眼:“你闭嘴吧!”
白焕尘跟他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以为戳中了他的心事,抓住他的手,更加得意的提出建议:“这样,你也一样恨他,不如我们合作,一起把那个狗杂种搞垮!我只要公司,剩下的随你挑——”
万幸的是这时终于到站了,他不想再听这个人的疯言疯语,周围人的视线也如火烧般让他觉得无比滚烫。他甩开那人的手钻出车门,没想到白焕尘竟然紧紧跟了上来,还在不住地游说。
“呵呵……”两鬓斑白的苍老男人露出阴冷的笑容,丝毫不掩饰眼里的鄙夷和憎恨,“大总裁的床伴,居然还需要挤地铁?”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他们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他的瞳孔微微缩小,心跳猛地剧烈起来,仿佛在回避什么一般低下头,没有回话,也不敢看周围人的眼神。
一层无形的空间把他和车上的乘客隔离开来,刚才的拥挤仿佛不曾存在,他的手抓着吊环,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心头的空洞和无力让他的大脑陷入宕机。
地铁在晃荡中停靠在下一站,他踮了踮脚,从攒动的人头上方找到了要下车的站点,这时涌入涌出的人流把他挤得找不着东南西北,回过神来时,他直接被挤到了隔壁车厢……
地铁重新开始行驶,和周围人的不断摩擦让他分不清到底是无意的碰撞还是性骚扰,他护好胸前的重要皮包,试探性的回首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乘客。
于是就和一双写满阴郁的深凹眼瞳对上了。
“白先生……有摄像头。”他的心底一片酥麻,怯怯的低下头,生怕摄像机的另一边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嗯哼……”白厌锦对于自己被说闲话这点完全无所谓,只担忧的看着余肃恒的脸,“只说了这些?”
“嗯,嗯。白先生,我们快回家吧。”他僵硬的岔开话题,不想让白厌锦知道太多,有关于他的痛苦,他宁愿让男人一无所知。殊不知,也正是因为这点,他的病情才长时间没有好转。
白厌锦虽然关心余肃恒的身心状况,却也没有办法做到时时刻刻掌握,心理医生劝告他需要作出更加果断的决策来让停滞不前的进度出现转机,但他出于私心,仍旧不愿意让余肃恒的病态依赖治好,连带着对人群的恐惧和其他的心理创伤同样无法治愈。他害怕余肃恒恢复正常后会后悔做出的约定……以及会恨他,而根本不敢想象余肃恒彻底离开他的那一天会是什么模样。反正他已经下定决心会对余肃恒负责一辈子……不论那是爱,还是披着一层糖衣的斯德哥尔摩。
海棠专属番外:囹圄:暮色
时间回溯到他待在地铁站门口的那一刻,工作室的人委托他到方达这边买必要的材料,正好同事推荐他一家刚开业没多久的甜品店,想起白厌锦似乎偏好清甜的口味,便欣然前往。就着买二送一的优惠,他提着几个精致包装的纸袋和纸盒,有些窘迫的站在了潮水般的下班人群中,艰难的随着人潮移动。
以往这个时候他会选择乘坐工作室附近的公交车回家,或者白厌锦提前下班时会来接他,除了参加庆典几乎体会不到人挤人的待遇了……
不知道该不该把遇到白焕尘的事情说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终究是选择诚实地闷声道:“我遇到你叔……那个,白焕尘了。”
“白焕尘?”白厌锦抓住他的手,细细打量他的全身,“没受伤吧?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就是说了些……”余肃恒把那些侮辱自己的话去掉,轻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他一直在骂你。”
“你别跑,我不会害你的,白厌锦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你是想要钱还是房子——”
逃难般挤到了出站口,他急匆匆的过了机,白焕尘还想贴上来时被旁边的工作人员死死拦住:“先生,请排队。”
总算逃离了一场灾难,他来不及擦汗,小跑着出了地铁站,看了一眼指路牌,他穿过地下通道走出去,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防范白焕尘可能追上来。
“怎么?难道你被那个狗杂种抛弃了?”
见余肃恒没有回话,像是默认了,白焕尘更加畅快的大笑,还以为他被白厌锦玩腻了,这种昔日仇人的对象沦落的感觉让他有了3分报复的快意。紧接着白焕尘突然想到,既然这人有可能被始终乱弃,说不定也能利用起来。
于是白焕尘一改刚才的嘲讽,转变语气道:“这么说来,你跟我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也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榨干了利用价值后就废弃了,丝毫不顾家族的亲情……哼,那种人究竟有什么值得追随的?”
记忆里翻开了某一页,他迅速想起来这人的身份,禁不住想后退,可是周围都是人,他根本无处可退。
“是你……?”白厌锦的叔叔,白焕尘,紧紧盯着他的脸开口。眼前的人比先前见过时更加憔悴,自从那次在别墅的“审问”过后,他便再也没见过白焕尘,白厌锦也不曾向他提起过,知道白厌锦十分厌恶这号人物,他自然不会去触男人的霉头,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在地铁上遇见。
“呃,你好?”他颇为尴尬的打了招呼,有些焦躁的瞟了一眼站牌,红点没有要移动的迹象,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下一站并非目的地,但是他有预感,跟这个人在一起待久了不会有好事,他宁愿提前下车走回去,反正离回家那条街也不远了。
“如果还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白厌锦按下了电梯按钮,在片刻的等待中,对沉默的青年道:“不用担心白焕尘,他不会再出现了。”出于一丝血缘之情他没有用那些证据把叔叔彻底送进监狱,未曾料想到失去一切的白焕尘仍会对他和余肃恒的生活造成威胁,现在,他也不得不狠下心了。
“嗯……”余肃恒轻轻应了一声,似乎是想让白厌锦安心,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真的没事。”
两人并肩走进电梯。窄小的空间内,余肃恒更容易感到放松,这使他的神情看上去自然了一些。白厌锦侧头看他,突然把他抵到电梯的镜子上,在他唇边轻轻啄了一口。
好不容易过了检票口,总算有机会舒一口气,拥挤的人群让他喘不过气来,无论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都给他不小的压力。
似乎是由于人太多的缘故,信号不是很通畅,白厌锦给他发了消息问他在哪,他回复的“地铁”转了半天圈圈都没发送出去,看着旁边的红色感叹号,他叹了口气走进刚到站的地铁。
车上的座位早就坐满了,他跟着人流的末尾,尴尬的靠在门旁边,望了望四周,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落手,便无奈的探手去抓已经布满手指的扶杆空处。这时已经顾不得忍受陌生人的汗味和体味,光是能站稳脚跟都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