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声音那么小,又那么重地落在我的耳朵里。
他英俊的面容笼罩在月光阴影里,仿佛披上了一层月色织造的薄纱,或许中间还掺着一层水雾,那么朦胧,我看不真切。
我沉默许久,终极还是盯着萧逸的眼睛,说了一声,好。
这件事我们都有心理准备,也曾走在校园林荫道上无数次聊过,那时候萧逸告诉我不用担心,他正在考虑是否接受美国某车队的邀请,顺利的话只需半年就能重新来到我身边。
我曾着了魔般地笃定这一切都会如愿发生,如同笃定萧逸会一直与我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无论前路藏着多少坎坷与艰难。
我以为,在萧逸身边,我可以永远任性下去。
在他那里,我永远可以闹脾气,可以做错事,可以被原谅。
明明他比我小,却把任性的资格全部留给了我。
在生命的二十多年中,从来没有人像萧逸这样对待过我,我也从未和任何人走得这般近,近得将全部的自己暴露出来,这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我给不出答案,只能搂紧了他的背,双腿疯狂缠上他的腰。声音里含着一块蜜糖,被高温融成了糖丝,然后化成呼出口的热气,在萧逸耳边一遍遍引诱。
原来萧逸每次进来的时候,是这种感觉,明明是紧张至极的气氛,可这种耻感却令我兴奋起来,手指愈发用力地搅弄着自己,穴肉嫣红,被搅得汁水淋漓,靡艳欲滴。
我低低喘出声:刚刚没爽够,要不你接棒?
萧逸眼眶通红地瞪着我,似要滴血,可能是因为愤怒,也可能是因为痛苦,他终于开口:那我们算什么?
很可惜我没有办法从萧逸那里听到答案,他一把将我抱起来,扛到肩上,往卧室走。步伐坚定,带起一阵疾风。我很少进他的卧室,哪怕最亲密的时候,也还是觉得男女之间互相保留一点隐私比较好。
整个人被粗暴地摔在柔软床垫上,并不疼,只是脑袋有点晕乎,天旋地转的感觉。
萧逸床单选的是深色条纹,散发着柠檬味的清新皂香,我软绵绵地趴在上面,享受地嗅了两口,并不急着爬起来,在这种力量悬殊的情况下,随遇而安就好了,毕竟爬起来依旧会被他轻而易举地推回去。
上来吧。
不过这款车仅仅胜在造型够劲够靓,人坐上去很不舒服,我任由萧逸替我戴好头盔,迈开腿刚要跨上后座,他却突然拦住我,瞟了眼我的牛仔短裤,又解下自己的外套,系上我的腰间。
怕你着凉。
尖锐的指甲划破了他小臂皮肤,细细密密的血珠瞬间渗出来,看着无比骇人,但萧逸并不知道疼,他眼里燃着一团火,愤怒裹挟着落下来,几乎灼伤我的皮肤。直到我被灌下去半瓶漱口水,他才松手,另外半瓶在挣扎中全部泼到了我的前胸小腹,粘腻的液体顺着马甲线还在往下淌。
全身都是湿淋淋的,口腔和喉咙里充斥着薄荷的辛辣,食道内也是火辣辣的疼,我拼命地咳嗽,萧逸居高临下地问我:你在干什么?
在做爱。
萧逸一言不发地朝我走来。
冷酷无情的样子像极了在月光阴影里行走的年轻死神。
男生顿觉不妙,提上裤子就跑,落荒而逃的速度快到让我来不及喊住他,提醒他一声t恤套反了。
萧逸逐客的声音冷静而克制,这倒有些出乎意料,在我的预想中他会冲过来掐住我偷情对象的喉咙,二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直至鼻青脸肿。打完之后,他再起身指着我的脸骂一句婊子,然后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想象中的一切并没有发生,他确实成熟了许多,懂得以一种不动声色的方式来应对这种难堪场面,又或者,他并没有我以为的那样爱我。
男生推开我,开始慌乱地套裤子,我慢慢歪倒在沙发上,眼神迷蒙地朝萧逸笑。眼角余光瞥见他手臂上一条条暴起的青筋,因愤怒而奋力搏动着。原来所有的冷静克制都已逼近爆发的边缘,而勒住他的最后一道细线,叫做体面。
我说:我们分手吧。
他只问了我一句话:为什么你就不能为我迁就一次呢?
我笑了笑:不能。
我曾告诉萧逸,我们是在彼此身上宣泄寂寞。但他告诉我,那是爱情。
其实不应该是爱情。
无心无情,是最好的状态。而我现在终于明白,何为患得患失。
<h1>正文 06</h1>
毕业前夕,我兼职兼得特别勤快,为了挣以后的读书钱。
记得那天给某快时尚品牌拍摄内衣广告,主题是城市坍塌,拍摄场地选在城郊某个废旧厂房,收工后天色已晚,幸好提前call了萧逸来接我。
回家吧。
我慢慢低下头,又被萧逸牵着慢慢往家里走,手掌依旧被包裹在他熟悉的掌心里,我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心里那座城市又开始喧嚣,好似台风过境。
可是今夜他说不。
萧逸告诉我,养父的病情突然加重,他考虑再三,已经婉拒了美国那边的邀请。
我会留下。
车停下来,我提议回家之前先散会儿步,道路两旁树影婆娑,空气仿佛水洗过的清新。我今天穿平底鞋,和萧逸并排走在一起登时矮了许多,于是加快脚步走到他前面,又俏皮地转身面向他,开始倒着走。
萧逸伸手牵我:别摔倒。
夜空中映着一轮大而模糊的满月,我仰面望它,轻轻地告诉萧逸,学校申请的很顺利。这是一个好消息,同时意味着在萧逸毕业前我们起码会分离一年。
真是大言不惭,明明此时逼近30度的高温,我悄悄翻了个白眼。
我搂紧萧逸的腰,轻轻贴上他的后背。
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柔软的情绪萧逸就像一条广阔深远的河流,在我心里慢慢铺开,一开始我还站在岸边试水温,渐渐地我鼓起勇气走进他,剖开他,渗入他,直到习惯他。
我们到底算什么?
他第一次声嘶力竭地对我吼。
力竭之后,眼泪无声,一滴一滴落在我的面颊上。我第一次知道,20岁的男子,流出的泪也能名为苍老。
萧逸双腿分开跪在我腰侧,桎梏住我的身体,他单手轻轻松松就扯下了我的内裤,小小一片湿淋淋的黑色蕾丝布料,在他手上张扬地招摇着,亦如我脸上明媚的笑。
我笑吟吟:你还真是不挑啊。别人东西还在里面,就这么等不及?
萧逸不说话,拽着我的手指伸进穴内捣弄,他的动作粗鲁,但因为刚刚才高潮过,此刻甬道内壁最是温暖紧致,手指才塞进去,便被穴肉迫不及待地含吮住,一吸一吸地收缩着。
我盯着他,毫不畏惧,也毫无愧疚之心。我们几乎同岁,可我眼睛里,有着比他苍老十倍的凉薄。我颤颤巍巍站起来,赤脚踩在沙发上,这种高度使得我可以俯视他。我拍拍萧逸的脸,笑:弟弟,我是搞艺术的。
所以我也很艺术。
知道什么叫艺术吗?
大门被甩上的同时,萧逸弯腰捡起地上的漱口水,起身时脸色铁青,目光冷得像块冰,他拧开漱口水的盖子,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果断地掰开我的嘴巴,整瓶灌了下去。
萧逸是个疯批。
我被呛得几乎快从沙发上跳起来,但没有用,他压下来身体完全禁锢住我。压得实在太紧了,我像一尾刚刚脱水的鱼,在砧板上扑腾跳跃,疯狂扭动着挣扎。我试图用小腿蹬他,用指甲掐他的手臂,但无济于事,萧逸的力气太大了。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以为自己会被呛死。
真可谓,一触即发。
我慢慢含住自己的手指,粉嫩舌尖探出来仔仔细细地舔,一边舔一边望萧逸:你也要来吗?
与话音一同落下的,是他手中的购物袋,日用品散落一地,几罐无糖可乐从敞开的袋口滚了出来,咕噜咕噜,滚到沙发脚下。
答辩结束后,我每天都有大把大把时间呆在家里,收拾行李寄明信片,与形形色色的朋友告别。一切都按照既定轨迹运行,看似井井有条,但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平静背后的内核早已趋近崩溃。
某个傍晚萧逸从超市回来,撞破我与其他男生在客厅沙发上接吻。接吻只是委婉的阐述,事实上当时我全身上下只剩一套内衣,跨坐在男生腰间。
滚出去。
与萧逸在一起的这段时光里,我总是梦见天崩地裂,梦见我与萧逸相爱的那一刹,漫天星河坍塌坠落,簇簇星火疾驰而下,擦过我们的脸,撞进我们的眼。
所有人都羡慕亘古恢弘的爱意,可以燃至宇宙鸿荒,世界尽头。可是太过激烈的感情,最终结局不外乎碎在掌心里,戳得双方血肉模糊。
走到公寓楼底,等电梯下来的几分钟里,我平静地做出了一个决定,也平静地告诉了萧逸。
那时候的他已经拿下了大大小小几个比赛的冠军,在赛车领域小有名气,随之而来的是不菲的奖金。他买了辆新机车,川崎h2,全碳纤维黑色车身,线条漂亮流畅宛如一柄开锋利剑,粗犷中又不失精致。
初夏夜晚,凉风习习,我只穿了白色高弹力丝质bra,外面简单披了件同色的印花西装。头发漂至9度,新染的白金发色,堪比南美洲盛夏最灼目耀眼的阳光。刚走出大门就看见萧逸靠在机车上等我,两道荧光绿的闪电标志贯穿整个车身,夜色中无比醒目。
我喜欢这样帅气的高调,尤其是当这辆机车疾驰在城市夜间的滚滚车流中时,速度比风还快,轰隆呼啸的声音好似一头嚣张野兽,咆哮着将错彩镂金似的霓虹灯带全部甩到身后,潇洒而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