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黎一惊。
他忍不住心道,完了,他爹和他这新婶婶好像疯到一起去了。
但紧接着,姜云舒就闭了闭眼,待到眼睛重新睁开时,已突然变了脸,森冷的气息
他做贼似的偷觑了院子里的叶筝一眼,装模作样地把声音压得恰到好处:“我爹他这些年总不和人来往,不大习惯待客,说话可能不大中听,可您得信我一回,我爹嘴上虽不说,但他对十七叔是真好!要不,您看在十七叔的面子上,给侄儿一个代父赔罪的机会?”
……这一套一套说的。
姜云舒漠然地转过一对浅色的眼珠,不声不响盯着他瞅了半天。她此时的样子与白日里初见时判若两人,叶黎谄媚的笑容就不由自主地冻结在了脸上,百年如一日地开始暗自感慨自己果然十分命苦,得小心翼翼地供着一群人小辈分大的祖宗,唯一比他惨的,大概就只有他那位勤勤恳恳的老徒弟了。
“唉哟!这是怎么啦?”
突然,寂然夜色里,毫无预兆地冒出来这么一声浮夸的询问。
姜云舒气得直哆嗦,一时没留神,被吓了一跳,差点绊在门槛上。就见叶黎不知从哪钻了出来,一本正经地惊诧莫名:“小婶婶这是要去哪?侄儿刚命人备好了宴席,您怎么也得赏个脸哪!”
她重重喘息几声,忽然心灰意懒似的冷笑起来:“对,你是聪明人,天下第一的聪明人,你看透人心,预见未来,你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你还是赶紧回你的九幽地府聪明去吧,我这傻子和你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说完,便毫不留恋地转身,再也不看对方一眼。
叶筝罕见地慌了神。
就在他腹诽的时候,姜云舒忽然抬手掩住了嘴,片刻,她像是用力咽下了一点什么东西。
而这个时候,她也终于开了口。
她的声音轻轻的,像是被夜风撕扯过,飘渺而又阴森:“清桓身死魂散,此事尚不足一月,你怎么就敢在我面前这么轻佻地提起他?”
这个时间,纵是夜宵,恐怕也晚了些吧?
她僵着脸,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叶黎就讪笑起来:“小婶婶别生气呀,我爹那个人……”
平心而论,他确实自幼聪慧,只是,聪明人却往往想得多,家世骤变,疯疯癫癫了这些年,脑子一时清醒一时混沌癫狂,便更养成了根深蒂固的疑心病,偏执和自以为是几乎要长进了骨子里,这会儿被人毫不留情地连根拔起,顿时无所适从起来。
他隐约觉出姜云舒之前想与他商量的事情不是小事,却一点也抓不住头绪,还没回过神来,就见人已经带着桌上那点故人旧物快要走出院子了。
叶筝便更茫然无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