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别做多余的事，悟。
梦醒时，你听到熟悉的声音正在交谈。
在一片人类的哀嚎声中，他甩开一具骑士的尸体，走到你面前，深邃的竖瞳犹如溢满憎恶的深渊。
那只覆着鳞甲的黑色指爪划过你的脸，在你白皙的脸庞上留下一道血痕。你感受不到疼痛，只是有些呆愣地看着他和他身后的废墟、尖叫奔逃的妇孺、朝他扔石块的老人、拔剑向他刺来的骑士。
他捂住了你的眼睛，你便陷入了和他同等的黑渊中，只有同类的叫骂声和惨叫声告诉你你尚在人间。
直到你再也跑不动了，扑到在肮脏的泥地上。赶上来的骑士发出失望的骂声：追错人了！赶紧回头，那条肮脏的黑龙应该还在城镇里！
那这个野丫头呢？就地处死？
带走，她好像吸了龙血，说不定有点用处。
还有一篇龙与他的龙骑士的车（夏油杰）。
年幼的红龙对外面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像条外出撒欢的小狗。你带着他在一个偏僻的乡村里买了一栋房子、供幼龙磨牙拆家，悠闲地住了下来。
不久之后的某天午后，你靠在窗沿晒太阳，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孩子们的惊呼声：是龙！
通体漆黑的黑龙降落在你面前，他的爪子上放着一小束粉色的蔷薇。
被糊了一巴掌的五条悟：
还没来得及辩解的夏油杰：
糟糕。
耍帅的时候说得轻松，真到了这个情况又觉得后悔得不行。说到底活着不好吗？非要掺和进这种事里
但你没有停下脚步。
这是你活着的第二次人生，在上一次里，你被关在社会和家庭的笼子里，你不是一个人，你的一言一行都要为家人负责。你喜欢击剑，却因为就业问题放弃了理想、选择当医生、最后成为了兽医。你见过很多不公的事，但你从来没有发出足够大的声音、撕破那些你看不惯的、肮脏的裹尸布。
你确定不是因为她给你刷鳞片很舒服吗？夏油杰嘲讽地戳穿了他，当初她给我刷鳞片的时候你就在边上看吧？那时候你就想把她带回来试看看了吧？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悟。
但他的确有些犹豫了：如果他的珍宝非要留在龙之谷，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反正你不是已经丢掉她了吗？后者面色不变、理直气壮道，等她醒来让她自己选吧？反正她肯定会选择我、而不是你这种阴阳怪气的龙凯？你什么时候醒了？
你只是惊喜地看着他，问：我可以摸摸你的犄角吗？
不行哦。犄角对龙族而言是很重要的部位，他有些窘迫，尽量温柔地、用孩子能听懂的话解释道，龙的犄角只有只有龙骑士能摸。
那我有机会成为你的龙骑士吗？你的眼睛亮了起来、兴奋地问。
当他无数次飞过小镇的上空，看到在窗台上看着他的你，他都会忍不住投下目光、看着你的脸。
直到某一次，他鬼使神差地降落了下来，落到了你的面前。
你会害怕吗？降落的时候他抖动着翅膀上的伤痕、想把那道之前受的、有些丑陋的伤痕遮起来。
在他清除你关于他的大部分记忆后，你看到另一条黑龙、也就是五条悟从天而降，把你们一起带走了。
而你最后被留在了小镇外面，无知无觉地、像过去一样生活了下去。
你不该骗她。沉默片刻后，夏油杰这么说道，你知道她想找的那条龙是我，也知道我的想法。她太脆弱、太天真，为了一点恩情都愿意抵上命还，待在我的身边只会被我牵连。
过于正直的人在人类的国度里本来就是异类。
他们对峙着、寸步不让。
而你闭着眼睛听他们吵，感到记忆在你的大脑里逐渐复苏。
才不是做不到的承诺，你轻声说，我用我的生命发誓，我会保护好我的龙，像个合格的骑士一样，做你最锋利的剑、最坚硬的盾。
然后你把他推进了河边的泥地里，带着浓郁的黑龙的血腥味、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猎犬的声音由远及近，骑士的脚步声和马蹄声紧随其后。你在荒野上飞快地奔跑，估摸了一下大致的人数，发现猎犬的叫声都集中在了你这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钻进了林地里。
人类本来就不该留在龙之谷、和我们留在一起她是人类，应该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得了吧，你不觉得让她待在龙之谷更好吗？杰？五条悟嗤笑道，她和大多数人类不一样，在腐烂的帝都做骑士也不会快乐，只会重蹈覆辙。你不是很清楚这一点吗？
她会被人类当成异类。
不，如果他们也算是你的同类、算是人类的话，你和在地狱里又有什么分别呢？
巨龙的咆哮声在你耳边响起，你听到另外一个声音逐渐靠近。
而你闭上眼睛，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了。
因为失血过多，你眼前一片灰暗，只感觉到自己像一具尸体似的被人随手丢上马背，颠簸着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等你再次恢复意识，眼前就是满目跃动着的火光了。
黑龙站在火光中央，苍白的、面无表情的面孔上染着人类猩红的血，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魔龙。
在第一次的人生里，你活着，却觉得自己有很多该做的事都没有做到，所以在第二次人生里，你觉得你至少应该做到这些
勇气也好、正义感也好，在没有人指手画脚的时候，做点傻事也没什么吧？
你咬着牙根一脚踹开一条猎犬，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拖着血淋淋的、隐约可见森白骨骼的腿继续奔跑。
所以他站在窗前，如同雷鸣般的声音带着些不确定，你愿意做我的龙骑士吗？
答应的话就让你摸摸我的犄角。
end
他们不约而同地这么想着。
11.
你拐带着虎杖悠仁和两条黑龙的宝藏、飞出了龙之谷。
夏油杰低头，正巧对上了你的眼睛。
他一时间竟然有些退缩，皱着眉、故作镇定道：总之如果你一定要留在这里做龙骑士的话，我不介意兑现当初的承诺
对上那两双眼睛，你面无表情地一边一巴掌糊在了那两张脸上，冷漠道：闭嘴吧，花言巧语、骗人感情的龙族别争先恐后地替别人决定人生了，我不做龙骑士了。
或许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睛，夏油杰便没办法说出什么过分的话。他低下头，思索了片刻，认真道：或许会有机会吧。
那是夏油杰珍藏在记忆里的珍宝。他不止一次这么想着。
那你清除她的记忆就是为她好了？五条悟皱眉道，凯是个独立坚强的孩子，她会成为强者，而不是被你自顾自地纳入羽翼之下、埋在你的宝藏堆里。她很有天赋，和我签订契约以后，她就会成为最强的龙骑士。
即使这些伤是为了保护人类留下的，但人类依旧畏惧着巨大的黑龙。他能感受到这一点，便不想和他们靠得太近。
可龙的心脏虽然强悍也仍旧不是钢铁铸就，他自然也希望被他救助的人类不要害怕他、不要朝他丢石头。
而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你并不害怕可怕的黑龙。
而她是我的珍宝我最重要的宝藏。我不希望那样的事再次发生。
他知道你说的话并非空话，他比谁都清楚你能做到什么程度也因此，他不希望你这样做。
你是特别的，你和其他人类都不一样。
你想起来了。
你最早见到的那条黑龙是夏油杰。他与人类联盟、曾救过你的命，而你也愿意用自己的命去保护他、做他的骑士。
可他没经过你的允许就消除了你的记忆、丢弃了你，结合在龙之谷的经历，你总觉得自己像是什么被弃养的宠物。
无论如何，那条龙都不该被卑劣的背叛者和猎犬撕咬而死，那不该是一个英雄的末路。
脚底被石块划破，流出鲜血。你不顾疼痛、在伤口上泼上龙血，用浓郁的血腥味吸引着猎犬。而灵巧的猎犬也的确比骑士们先追上了你，有一条猎犬咬在了你的小腿上，剩下的撕咬着你的脚跟。
痛，真的好他妈痛。你痛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泪水和血糊得满脸都是。人声越来越近，你还在想这里有没有狂犬疫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