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在担心我?
我由着那小厮跪在地上,陪我一同等子潜回来。
皇姐,一直闭门谢客,怎的今日突然来见我?
我看着下人打扮的子潜,沉声道,你想做什么?
我饮茶的手微微一顿,这已经是今月的第五次了。
子潜接连暗中入左大人的府邸,究竟是所为何事呢?
起驾,朝天阁!
闻言,我心中一动。
六、
日子不长不短,因太后的原因,我被彻底驱赶出了朝堂。
他目光沉沉,眼神里满是柔情,不由得让我有些呆滞。
随后,又听他在我头顶微微叹气,似乎下定决心般,再信你一次,也信我一次。我来救你!
你说什么?
皇姐,究竟要我怎么做,怎么做你才肯喜欢我,爱我
你想要肃清朝堂,旧朝老臣敌国奸细我一个没留,放眼望去满朝文武哪一个不是应了你的招贤令而来的?
你想要卫国铁骑踏平关外,黑骑大军现在就守着关外!
听后,他却笑了。笑的极为爽朗,随后身形一顿。
我顺着他的目光,才发觉他是在盯着我的脑袋。
他踩着雪而来,发出知呀声。
你来这做什么?
他迎着风雪而来,身上的斗篷因着刚才的动作而沾了雪,自然是想�
今夜无所事事会无聊,所以过来看看你。
宴会上,子潜那番话无疑是拒绝了小皇帝的拉拢。
若是我再留在朝天阁,怕只会是对他不利。
夜里,看着不断绽放的烟花,我站在梅林下,看着红梅绽放血。
子潜听后,脸色如常,温良端恭,皇恩浩荡,天灾终有时。
小皇帝听后,笑了笑,望向我,说得好!
随后,便又从我面前走回高堂,大笑曰:今日佳节,多些热闹才好!
他说,嘉幸宫变,便只有你我与皇姐三人了!
我听后,认命般闭上双眼,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宴会顿时冷了下来。
那年春节,小皇帝高堂而坐。
太后依旧是告病不出,小皇帝也乐得自在。
我坐在位置上,听着他们群臣欢宴。眼神时不时向着形单影只的子潜看去,应该是接触到我的目光。
本在写字的他,身形一顿。我眼睁睁地看着,墨水滴落在他铁画银钩的宁字身上,却没有出声提醒。
直到他回神,苦笑一声拿起宣纸,颇为无奈地望向那团黑渍,这一纸安宁终究是被我毁了。
我听不懂他的话,明明在一个不谙世事的年纪,但他身上的城府却似乎深不可测。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站在窗前望着子潜房内灯火通明。
不敢去想,他今夜是怎样的难挨。
第二天,他没有任何要提昨夜之事的意思。
我有些失神,摸向自己的脸,上面没有一点泪珠。
原来是子潜哭了,他被三位下人联合围困着,如同困兽一般嘤咛,我那么相信你,你为何独独骗我骗得那样狠呐?
话语间,满是他的恼火与不甘心。
原来你也会痛吗?
唔子潜
挣扎间,我的手上落下一点冰凉,不知是不是我被吓出的泪。
他的手早已转移到了我的脖子上,面目狰狞地抵在我的耳边,发泄着他心中的怨恨,我呢?我呢?
我曾把你当作皇姐般尊重,可到头来发现,我不过就是个你争皇权的棋子!
当年,嘉幸宫变那晚,你把我从死人堆里拉出来,说会护我佑我。我以为我是皇姐心尖上的人,才能值得你那般庇佑。可后来发现,皇姐你心里有太多人。
我挣扎中,斗篷随之落地。濒死的感觉,让我心惊胆战。
你想干什么?
他脸上的神情全然不似一个13岁的少年,目光狠厉,手下也是极为凶狠。
姜宁!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待我?姜宁!
五、
那日他落荒而逃,又怎么会见我一人把玩着簪子许久呢?
只是,当天夜里便出了意外。
我被叫到他房间时,匆忙的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只穿着里衣,披着貂皮斗篷便赶了过去。
随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看着他白皙的手中,梅花簪子格外的雅致精巧。
梅花簪子做的大方精巧,只是送礼的人却伸直长臂向后侧头,格外的别扭。
餐桌上极为安静,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是梗着脖子,一直为我夹菜。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他夹菜的手微微一顿,继而摇了摇头,连看都不在看我。
不知为何,今夜的晚餐格外丰盛。看着桌长的好酒好菜,甚至城东五芳斋的糕点都摆了几道。
哟,这是提前过春节了吗?
我由着婢女脱去斗篷,笑吟吟地望着他。
子潜站在正堂门外,一身黑色袍子望向我。
眼神里似乎带着别样的情绪,那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
我走过去,整了整他有些褶皱的衣领,到底是个孩子,不过数月便长得这般高了。
原来,自皇兄病后母妃她日日吃斋诵佛,祈求的是用我的命换皇兄的命。
母妃,你究竟是想要什么呢?
我看着那座未曾变动过的佛像,慈眉善目不似人间。
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我白日陪他读书,生怕不小心他又恼了夫子,让那些满头银发摇摇欲坠的老人排着队给太后告状。
半年里,看似风平浪静的卫国朝堂,少不了的明争暗斗却都落在了朝天阁和公主府外。
太后明里暗里让我退出了,那天皇兄祭日,她跪在佛殿前,冷冷地说,你暗中拉拢左大人的事我可以不与你计较。只再有一次,你便给孤滚出长阳城!
酒足饭饱,起身后还故意失手打翻了我的酒。
白瓷酒杯应声而碎,酒渍印在他的白袍上有些显眼,呵,我可真不小心。
看他勾唇满是得意的样子,恨不得直接将桌子掀到他身上。
刚一开口,便察觉到嘴中的鲜血。
原本铿锵有力的话,一出口便被鲜血模糊地不成原句。
他闻言,大笑不止。似乎这是极好笑的话,他手上仍没有卸力,死死地抓着我的肩膀,眼眶里都笑出了泪,你喜欢我?
本宫这般貌美,自当竭尽全力吸收天地精华,以滋补养颜!
那你应该吃的是仙气,而不是剔缕鸡还有
他说着挑了挑眉,眸色一暗,还有半杯八汉倒的阳江春酒!
他大步跨过门槛,利落干脆地夹起那颗任性的豆子,抵在我的嘴边,轻轻送进口里,又涩又苦。
怪人!
你不也是?次次皱眉,却还是要了这盘豆子?
四、
朝天阁里的生活,大概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了。
那些旧臣从不把朝天阁放在眼里,一个没有母妃帮助的懦弱弃子,也只是养在天子脚下以彰显圣明亲恭的摆设罢了。
我为他沏茶倒水,如同嫡亲长姐般担忧,读书纵然需得辛勤,可也不能累坏身子。
他手中的竹简甚至没有放下,一个坏身子的人,不是更方便操控吗?
冰冷的眼神从他那方射来,比深秋的寒风还要冷,你也无需这般,我会让她满意。
她说,卫国的君主从不会是一个孤僻乖戾的独狼。
受到警告的我,即可决定搬去朝天阁。于是,我对外称病久不出门,实则每天在朝天阁照看他。
子潜是极聪明的,从我搬入朝天阁的第一天,他便清楚我的目的。
子潜的心思并不难猜,在这场与我博弈中,他是直接将欲望摆在了眼前。
自他正名身份,搬去了朝天阁,我便派人教他识字读文,练兵习武。一切起居研习,都是按照帝王习术而来。
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老臣扶持的小皇帝倒台,太后赵氏一族与我的公主府能借正统血脉而延绵昌盛。
子子潜,你究竟想要些什么呢?
感受着他紧握的手,用力的让人心疼。
所以到现在姐姐,还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为此,我日夜操劳地照看他的起居,以换取他对我的信任。
直到,那年春节,在宫里最冷的一处梅园,他望着眼前绽放如血的红梅,缓缓开口叫我,皇姐
那是他第一次唤我皇姐,我记了好久。那晚的他,身穿白色貂绒斗篷,就连上面的青竹都是我亲手绣的。
泄欲暴力充斥着整个东院,直至老皇帝倒台,太后长久以来难以忍受的怒气,化作了东院的流血场!
那时我刚从公主府闻讯赶来,便见着东院的大火仿佛是烧不尽一般地染红了卫国半片天。
而在大火外,我一眼便看到了东院门口的少年。不过十一二的模样,眼神却比谁都恐怖。如同利剑般的眸子射向我,只一眼我便知道他就是我需要的人。
那时候,他母亲不过十一岁,入了军妓。却意外被那贪色的昏庸皇帝给看上,带回了宫里。
他母亲听说是极具涵养的大小姐,颇受老皇帝的喜欢。
子潜出生后,更是备受宠爱,只是不过两年。便因巫蛊案,被暴尸城门。
而这却触碰到那人的逆鳞,他手下更为用力。
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厌恶我?
好疼,我的牙齿止不住地相互碰撞。
你放心,有姐姐在,谁都动不了你了。
你现在是君主的公子,再也不是任人欺辱的东苑小儿。
我的父皇荒淫无道,宠幸的人不计其数。直到敬事房都细数不过来,昏庸的皇帝直接下令另起宫殿,名为春和宫以放置那些没有名分的女子与孩子。
我轻声唤他也不应,刚刚伸手想要抚摸他,便被躲闪而过。
感受着这宫殿里的寒气,我坐到床上。不顾他的反抗,直接将他连人带被扯过来,和火热的汤婆子一块揽在怀里。
子潜,姐姐在这呢。
曾经的夜里,我也像这般抱着尚年幼的他。怕他受寒,怕他心惊。
可笑的是,我俩的话语都极为相似。
那时候的他,刚从被我从死人堆里领回来,夜夜受梦魇的折磨。
恨我囚禁你那颗比天还要高的心,恨我毁了你十几年的苦心谋划,恨我将你心尖上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抹杀掉
恨我一个本在烂在泥里的人,翻身将你欺在脚下吗?
我已经听不清晰他在说什么了,只感觉头昏的厉害,身子也再支撑不住软了下去。
皇姐,也觉得自己无话可说了吗?还是说,皇姐现在都不愿与我说话了吗?
他不断用手为我擦去吐出来的黑色污血,甚至将沾满污血的手指放在舌尖舔舐,原本俊美的脸因他的动作而带着一股邪性,我倒想尝一尝,是怎样的味道能让皇姐明知有毒而义无反顾!
我看着他的动作,双眼朦胧起来,转而便感觉泪水倾泻,不
<h1>正文(全部)</h1>
一、
姐姐,你别不要我。
你想一统八关收复天下,眼下日月更迭不出卫国国土。
我都做到了,可你可你为什么不肯喜欢我呢?
我望着他满是失望与嫉妒的眼神,张了张嘴却是一字都没有说出口。
他似乎没有听我说话般,命人将那小厮拉了出去。任由他如何求饶都无动于衷。
你究竟想做些什么?你想拉拢左大人反抗她?
我面色十分难堪,语气都有些不稳,她门客众多,朝中大臣也多在她麾下。你不过是个弃子,何必冒这样大的风险?
等到我进了书房,才发现里面的子潜原不过是个小厮。
纵使仆人万般阻拦,也没拦住我。
我拎着裙边,闯进书房时。那个小厮已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难以捉摸,太后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于是只能暗中游走在朝堂之中。
直至有一天,探子来报。
回主子,公子子潜今日暗中入了左大人府上。
他听后,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东西塞给我,没什么,新春快乐,皇姐。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平安福,有些疑惑。
却见他开口笑道,如果新春不让你快乐,希望我可以!
走近时,我抬头望着他。不过数月,原已经这般高了。
他伸手,我目光不由得随之而过。
我就想着这簪子是配你的。
听着他的话,我笑出声,我没这么无聊。
不,你有。不然也不至于,一个人在这看梅花。
赏梅乃雅兴,一个人也是雅兴。
我想的出神,甚至没有察觉到那人的到来。
这片红梅倒是养的极美。
我看着他翻墙而来,不由得惊讶。
萧公公极具眼色,接着便是歌舞升平,一片太平景象。
宴会吵闹下,我实在难以忍受,提前托病告辞。
我没有去朝天阁,反倒回了公主府。
嘉幸宫变,谁人不知这是出自太后之手。一夜间,血洗东苑。不仅残杀嫔妃,更虐杀了所有皇子皇孙。
独独留下了我救出来的子潜,还有那位高堂而坐的小皇帝。那小皇帝是因早年被宠妃设计陷害流放在外,而得以幸免一难。
滔天的罪孽,因着太后的权势而不了了之。多少大臣敢怒不敢言,此话一出,无疑为他们燃起了一把怒火。
他恶狠狠的话语里,却藏匿着诸多情绪,有埋怨有委屈也有狠毒。
有忠心护主的小山,有幼年凄惨的质子重礼,有高峰朗月的文大人,有满朝文武,有八关苍生,可独独没有我!
他修长的手指拂过我的嘴角,止不住的鲜血被他一抹而过,恍惚间看到庭院里的白雪飘渺,如同那年春节,他第一次开口唤我皇姐时一般。
他举起酒杯,微微示意,随后便一饮而尽。
原本,我以为春节欢宴,我与子潜皆是局外人。
却不想那小皇帝,竟下了高堂,在群臣瞩目下向子潜敬酒。
随后,他将纸在手中揉碎,看着他白皙的手上沾了些墨汁,一白一暗之间,格外的引人注意。
不过是癔症犯了,昨夜是我冲撞了长公主。
他说话时,眼眸不知看向了何处,话音落了。人人也迈出了门框,寒风瑟缩中,他形单影只。
我是不是对你做过什么?
自皇兄去世后的8年,我都是荒唐而过。像一个傀儡一般,由着太后牵引。做过的坏事,我也记不清了。
昨夜他那般,想必是怨恨极了我。
我不知他在说些什么,但在看到他痛苦落寞的神情后,心竟也钝痛起来。
那时的我自然是不明白,子潜为何会那样发狂。
只怀疑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直到门外的婢子,听到挣扎声,推门将他硬拉开,这才作罢。
纠缠中,我被推搡在地。看着想挣脱束缚,而向我扑过来的子潜。
他眼角微红,脸上带着泪痕。
唔
姜宁!你好狠!我被你骗得好狠!
零零星星听着他的话,我陷入迷茫不知他在说什么。想解释却发现无济于事,只能由着恐怖蔓延。
那时,我并不懂为何他唤的是我的名字。
只整愣了片刻,便见他惊醒。双眸恶狠狠地如狼一般,我不由得一惊。
接着,便感受到他带着狠劲的手,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脖子。
他的梦魇又犯了,我本以为他又梦到了他母妃。
只是,侧耳倾听才发觉,他唤的是我的名字。
姜宁!
我微微一笑,接过他手中的簪子,谢谢。
继而,见他脖子满是红色。不由得,笑出了声。
随你,爱戴不戴!
我以为这边结束了,刚要抬脚回房间,却听到他说,�
闻声,我驻下脚步望他,他背着烛光,看不清他的脸。只见他直直地伸直长臂,手中是一枚发簪。
听着萧公公说,今日是你的生辰。
真不知是我的心太小,还是姐姐的喜欢真廉价。
小山,你喜欢。所以,不惜起兵捉拿我为他报仇!重礼,你喜欢。所以,不惜反抗一众大臣也要立他为太子,甚至连毒都舍不得他碰一下!文大人,你喜欢。所以,不惜用皇位换他的贱命!
甚至连一个太监,你都喜欢,肯温声细语嘘寒问暖!
话真多!
他捏过一角的桂花糕,直接塞到我嘴里。
有些凉意的手指,划过嘴角,转而被淡雅清香所包围。
他打掉我的手,脸色极其不好,抿了抿唇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入冬的寒风袭来,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天冷了,先进屋吧。
太后捻着佛珠,连眼皮都未曾翻一下,你的职责便是照看好姜子潜,若他再有意外,卫国公主也只会心急陨落。
我走的时候,失魂落魄。仿佛再回到了那年,我从来都不是母妃喜欢的孩子呀。
朝天阁里,意外灯火通明。
佛殿内富丽堂皇,大佛坐落高台,威严而又庄重。我想起皇兄病逝那夜,也是在这座佛殿里。
母妃发了疯一般,将我按在地上,嘴中不断重复着,为什么?为什么我日夜求佛,苏儿还是殁了。是你夺了苏儿的命,是你!一切都是你!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我躺在地上,无助地望向慈眉善目的佛像。
殊不知,他如同洞悉一切般,太后要你好生待我,若是磕了碰了,不知你能担待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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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极为嚣张地拿捏住我的命门,我只得放他而去。
我迎着他探寻的目光,遮了遮自己的酒杯,年纪轻轻,懂得挺多。
他脸色极为不好,冷哼一声,接着没有犹豫,直接夹起我偷偷让人送来的的剔缕鸡,不过三下就见了盘底。
任我如何阻拦,他都不为所动。将桌上的菜一扫而空,除去朝天阁做的那些清水焯青菜。
他用力地将筷子放在桌上,颇有怨气地坐在了一旁。
这只有我一人份的,你若饿了便让人再做一份。
他刚动筷,便被我一句话塞了回去。他皱眉看着我,又看了眼摆在桌上的四菜一汤,弱柳扶风的样貌,却是七尺大汉的饭量!吃的真多!
在朝天阁,我不敢向在公主府一般放肆。吃穿也都跟着他,一样清淡无味。
长公主府里有的是你欢喜的东西,又何必跟我耗在这里?
我夹一直在夹那掉落的豆子,却只是徒劳无功。
之后,我便不敢再妄言。
而子潜对外也换了副模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只是,朝天阁内的他仍旧是不会笑的狠厉模样。
虽然他一直以来视我于无物,甚至一个眼神都不肯分给我。
可想到太后的警告的话语,我还是硬着脑袋未曾懈怠。
看着认真读书而未曾歇息的人,还有些稚嫩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劳累。
眼前的人,是我曾拼死护着的。
可就在方才我喝下他的毒酒,现在被他死死扣住的肩膀也快要被捏碎了。
我若不喜欢你?会将你从死人堆里带回来?
如同我与太后所设想那样,起初的子潜抵触着所有人。
太后以为是东苑给他留下的创伤所致,许过段时间便会安好。
可后来发现,真实的他就是孤僻而又狠厉,总凭着一言两语便将先生堵的哑口无言。而下人们也没有几个敢服侍他,太后让我注意些。
一话落地激起千层浪,我听后,心如坠火一般疼痛如焦,一口血再次喷出,在黑绸上化成了浓墨。
可本宫本宫是你的皇姐!皇姐啊!岂可容你这般大逆不道?
这话用尽了我最后的一点力气,零星着的一点清醒中,听着他说,纵使不许我大逆不道,我也坏事做尽,又怕些什么呢?
他说,姐姐手下的青竹,果然傲然挺立如皇姐一般。
想起他那时,勾唇说笑嘲弄我的子潜,我竟然不顾疼痛,只想着,原来这么多年,我的绣工到底是没有长进的。
极具少年气息的脸庞,与眼前狰狞的人相重合,我轻轻抬手,想去触摸他。
于是,我下令让身边的禁卫军,无论如何也要把他给我救出来。
就这样,我将子潜从死人堆里拉了出来。
子潜被救回后的数月里,都备受梦魇的折磨。
而子潜也一夜失宠,在东院受尽了折磨。
我虽未到过东院,可也知晓东院的恐怖。
老皇帝早就忘了东院的存在,太监们便做了东院之主。
宫里的太监们,自然瞧不上春和宫那些没名没分的人,私下便直说东院那些人,久而久之人们也便都忘了春和宫。
东院里的女子,有戏子出身有平民出身有关外女子,也有宫女,还有百官从不知道什么地方送来的礼物。
而子潜便是里面最低罪女之子,据说她母亲本是南江郡郡守的女儿,可惜因祖父犯错而被满门抄斩。
我望着手上被他扯的血印,笑了笑,子潜的手这么白皙干净,当用来写字,而不是与我像小猫一般拉扯。
怀中的人听后,没有再继续挣扎,怔愣了片刻后,将脸转到了一旁。
子潜,又做噩梦了?
随从的小太监,听着他梦中无助的哭喊声,火急火燎地赶来寻太医。
我听着消息赶去时,便只见他面色苍白,就连嘴唇都煞白。他一双丹凤眼藏了一半在锦被里,怯生生地看着我。
还没张开的身子,缩在一角如同受伤的小兽。
本以为会跌倒在冰冷的地上,却不想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
我听到他的夹着哭声的呼喊,皇姐,子潜在这呢。
皇姐,子潜在这呢。
他闻声,带血的嘴扯出一丝苦笑,不?
皇姐,你是为我玷污了你而拒绝,还是因着担心我而拒绝呢?
他的手逐渐放缓,抚摸着我的脸颊,面上是从没有过的悲伤,皇姐,你是在怨我恨我吗?
少年身穿黑色长袍,金线滚边,胸口的绣有五爪金龙,如同眼前人般张牙舞爪向人扑来。
望着那他带红的眼尾,他似乎极力忍耐着某些情绪。近在咫尺的,本应该是极为熟悉的一张脸,但不知为何我只觉得他格外的陌生。
死死的控着我双肩的手,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人捏碎般。感受到疼痛的我,不由得皱了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