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遗憾邱良的所作所为——一开始他埋怨自己,因为邱良是他所有阴暗面的集合,他埋怨自己给了邱良这样恶劣的基因;在身边爱着他的人的疏导与陪伴后,认清无法挽回的现实的他,遗憾不是因为任何人的错——而是命运造成的几十年的缺口。
但命运就是如此,就像他注定要和蛰鸣和付斜阳结合一样,他也注定要迎接这个缺口。
但这个缺口,命运也给了它意义。如今邱良与世界、与自己和解,就好像告诉邱临,他的所有阴暗面,也可以与世界、与自己和解一般。
拉着笨手笨脚穿好衣服的蛰鸣往外一路小跑,没有好好处理的精液把内裤和裤子糊了不少的部分,但急切见儿子的心让邱临无暇顾及这些,也有他早已习惯这样的原因在。
他一路小跑着,不像个严格意义上快百岁的人,倒像个早熟的青春期少年,牵着初恋往似锦前程奔去。
这是三十二年来邱临第一次见自己的儿子。
突然的敲门声把邱临惊得一下缩进了蛰鸣的怀里。偏偏蛰鸣不知轻重,把邱临肏得溢出了淫叫,才叫了床的邱临红着脸瞪了蛰鸣一眼。没有得到回应,敲门声又响起,邱临搂住蛰鸣的脖子,抢夺了主导权后的他徐缓地晃动腰肢。
“什么事?”
秦阿嬷的声音:“阿良他们到前院了。”
主殿一个池塘开外是由屋主的神自由规划的大片地方,那里由付斜阳邱临蛰鸣三鬼一起布置。
阴间一直处于黑夜,邱临不大喜欢这样一成不变的天色,这片地便被付斜阳用花海铺满,一类找别的神要来的花,品种各式各样,但都会发光,亮度从早晨致夜晚递减,而后回复最闪亮,周而复始。
“那太好了,希望换去一个东西好吃些的地方。”邱良感慨道。
“一天就知道吃。要是个人,不知道你都胖成什么样了。”
白鹭遥日常爱怼邱良,被怼了这么多年,反正邱良是被怼着怼着一厢情愿品出了甜味的,至少这也是在和他交流嘛,所以他不会还嘴,但也不会得寸进尺。比如说蛰鸣借题发挥问的邱临“临临要是蛰鸣鸣是个胖几你还爱我吗”的问题,他是绝对不敢问的。
白鹭遥没给激动的他一个眼神。
邱临另起话题:“之前斜阳还跟我提过,说你们这些年做的还不错,至少那边的神是挺看好的,估计下下次就能去个更好些的地方吧。”
鬼世界因为邱良二十多年前捅的波及到阳世和阴世、涉及多个文化区的阴间的篓子,开启了一场温和的改革。邱良和白鹭遥便是改革所波及到的鬼。
他陷入了日常的失神,整个桌席上话最不多邱临今天为他承受了太多,又一次开口解围:“这几天假期,你正好在这儿和你爸学学做菜吧,哪有你那样总是麻烦别人的。”
“对对对!”蛰鸣跟着起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忙冲自己老婆卖乖,“蛰鸣鸣是不是很厉害!”
当着儿子儿媳的面,邱临不想让他骄傲,含笑瞪了瞪他。
“你哪来的自信。”邱临嫌弃地捏了捏他的脸,“哪怕是我四五十岁的时候,你都没有做到那样过,别梦了。”
“那是因为蛰鸣鸣很收敛嘛。”他鼓着脸颊申述。
“那你现在还这么慢悠悠的。”邱临激将道。
“不是我想吃!”邱良为自己辩解,扭捏地瞥了身边正慢条斯理进食的白鹭遥一眼,“我……我就想借花献佛,让鹭遥吃些好的嘛……”
邱临有些尴尬地看向白鹭遥,后者果然没给他儿子台阶下,而是夸起清蒸鱼的滋味来。
“那边鱼也有清蒸的做法吧?”邱临跟着转移话题。
“他还在开会,每个月的例会,估计回来也比较晚了,明天你可以跟他好好叙叙旧。他一直惦记着你,明天准备了你最爱的大嘴巴子当见面礼。”说完,邱临无视儿子调皮的吐舌,试探着把视线移向白鹭遥,后者依然从容不迫。
“阿良这些年下来还是个醋坛子,我跟斜……跟付斜阳也没什么好说的,”白鹭遥不咸不淡地让邱良放下心,“明天你自己去见你爸吧。”
邱良得了想要的答案,笑得灿烂:“好的老公!”
“以后好好的,就够了。”邱临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脑袋,后者回以他笑容。
“这些年谢谢你了。”看向邱良身边的白鹭遥时,邱临并没有他自己预想的那么尴尬,大概随着时间流逝,白鹭遥是自己其中一个恋人的初恋的身份渐渐淡化了,与之相对的,他身为自己儿媳的身份反倒愈发清晰了。
原本邱临会因为他叠加在一起的这双重身份为难,但一想到邱良对白鹭遥做了那么多混账事,白鹭遥仍然选择了给邱良一个机会——一想到这件事,他对白鹭遥就只剩下感激,道不尽的感激。
邱临尝过年老的味道,在身体机能衰退时,在经历了更多人事后,心境早已随着时间更迭。
邱良疯过,狂妄过,也破灭甚至直到覆灭,而后重新审视这一切,在时间的锤炼后,他也早已不是三十二年前那个背个包就远走,再没踏上归途的青年。
邱临把头埋在儿子的胸前,泪水默默地在邱良的衣服上铺展开,恍然一幅欲说还休的水墨,他退后了些,抬头看到儿子的眼睛也被泪花朦胧。
蛰鸣又吧唧了他儿子一口。
“因为是爸爸和妈妈的崽啊!我爸咋这么帅呢!不愧是我妈的男人!”
邱良也跟着吧唧了回去。
“别弄了……等下阿良他们就来了。”
推搡和话语并没有拦住蛰鸣,他还是忘情地吃着奶子,一边扒拉下抱在怀里的人的衣物。
“要吃临临。”他与邱临碰了碰鼻,“今天斜阳阳就回来了,蛰鸣鸣又不能吃独食了。”
他现在想做的,只是好好抱住自己阔别多年的儿子。
可蛰鸣早早地抢了先,一见到高大的身影,他一把就冲过去,差点把他儿子给撞倒,父子俩兴奋地抱着左摇右晃,邱良的脸颊被蛰鸣一边吧唧了一口,邱良也跟着吧唧了回去。
“我的良宝宝!怎么这么乖这么帅呢!爸爸的良宝宝!”
邱良十八岁时为着自己的抱负和家庭一刀两断,远走他乡,死时于阳世死无全尸,于阴世则是被芦泅早早地抓去再教育,让邱临见一面的余裕都不给。
而邱临死时,邱良不能获得恩准去迎接自己的母亲,也是对他的惩罚之一。
邱临以为一生的劫难在和蛰鸣付斜阳三人一同携手后便已竭尽,但邱良却成为了他意料之外的遗憾。
“哦……好的。”邱临给了蛰鸣一个埋怨的眼神,加速了肢体的速度,要蛰鸣抱着他猛肏。
“都怪你……”他绵软地锤了锤蛰鸣的后背,“要让阿良他们等了……”
齐心协力的速度让他们在几分钟后达到高潮,邱临这次做了个拔逼无情的角色,只顾着手忙脚乱地去穿衣服,精液中活泼的坠到了床单上,懒散的顺着大腿内侧往下流。
激将法很到位,蛰鸣扶着自己的肉刃刺进了怀中人的菊穴,一边抓着腰肏弄,一边去亲吻恋人的脸庞,这张脸稚嫩的时期他吻过,成熟时他吻过,布上皱纹时他也吻过,如今停留在27岁的面容,他怎么吻也不腻,只会嫌不够。
“有的时候感觉像回到了刚和斜阳阳认识的时候……”蛰鸣用头发蹭着邱临的脸蛋,一手帮着撸动他的阴茎。
“专心一点。”邱临不满,“这样的回忆可太多了。”
他能做的,是在不越界的范围里发挥自我安慰的想象力,变着法给自己抠糖吃。至少白鹭遥没有赶他走嘛。
一顿饭的基调是蛰鸣各种秀恩爱,邱良各种附和,并不断试图让白鹭遥知道自己有多酸,他做到了,白露遥在起身时踩了他一脚。
时间还早,住所很大,一家人重逢的喜悦还没过,还有好多话要说,便打算一起随便散散步。
邱良是有罪在身,在芦泅那儿还有九万多年的无偿打工契,邱良自己都对这个数字没概念,只当是阳世的无期了。
白鹭遥的罪早在办完邱良的事时就赎完了,但他自愿当了和邱良一同工作的公务员,工作中可以随意差遣邱良,还有工资拿,譬如钱,譬如一定年限的使用肉身的权力;还有一些个性化的工资,譬如将被判了死刑的鬼折磨致死的权力,譬如每五年收到一个爱好制作人偶娃娃的神送的邱良模样人偶——第一次看到白鹭遥收到这样的礼物时,邱良是兴奋的,但当他看见白鹭遥把那个人偶拿来肢解玩后——他抠了抠脑壳,至少肢解的不是别人的人偶,是他的人偶嘛,这就是爱吧!
就他们两个而言,担当的是相当于外交官的工作。这几十年都是在邱良生前待的那个文化区驻扎,这次休假后调去个条件稍好些的地方。不过鬼原本就不像人,(没有咒术干扰)不痛不痒的肉身把他们的需求直接拔高到了精神层面,所以其实条件好坏也无妨,不过是在权力方面有考量罢了。
“好!” 邱良把鱼刺剃除,轻轻递到了白鹭遥的碗里。“到时候回去了,咱们也可以时不时吃到故国的味道了。”
白鹭遥丝毫没有他的紧张,随意地吃着东西,随意地说出对于邱良犹如特赦的话:“那你好好学吧。”
“好的老公!”
“嗯,他们喜欢用柠檬当辅料,味道还不错。”
“那为什么你都不怎么吃啊!”
邱良一说完就明白了。因为他单纯不想吃他给的。
蛰鸣惊奇地和邱临对了个眼神,邱临眨了眨眼,让他不要大惊小怪。
饭菜是蛰鸣张罗的。从小吃到大的美味让邱良吃得欢喜得很,嘴里的香味与对异国的菜肴的吐槽交杂在一起,显得他更痛心疾首了些。
“本来鬼也不需要吃东西。”邱临的语气里并没有指责的意味,“也就这样一家人团聚的时候吃顿饭团圆一下,哪有你那样三天两头就劳烦别人做东西吃的。”
尽管无视了邱良期待的眼神,白鹭遥好歹还是给了他面子,毕竟他的父母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微笑答谢,却趁着邱临转过身走在前头的当,把邱良投机握上的手轻轻甩开。
倒底是阎王的宫殿,前院到中庭里的餐厅路途并不短,途中的邱良像是攒了三十二年的话要给他爸妈讲,话唠个不停,他会提起生前的回忆,关于离家后的事他心照不宣地避开,他也有说自己死后经历的那些磨练,关于如今的工作也事无巨细地分享。他的父亲跟着附和,白鹭遥偶尔会掺进来做更详尽的解释,邱临原本就不是话多的性格,但只是听见儿子的声音,便足以让他心中温暖。
“斜阳老爹呢?”落座后,是邱良捅破了窗纱。
他抚上邱良的脸,还是十八岁的样子,还是离开家之前的样子,仿佛死后要以这副模样将一切重置。
邱临挂着泪的脸上扯出一个笑,“以后要经常回来。”
“嗯!”邱良点头如捣蒜的时候还和从前一样,还是和他爸那么像,“对不起,妈妈。”
纵然心中激动感动交杂蔓延涌动,邱临还是在见识了这父子俩的场面后冷静了,很多。很多。
这浮夸的,三十二年前的光景一下就回来了。仿佛时间被剪断,重新贴合,过去的三十二年化作乌有。
但它确实存在过。
他不甘地在乳肉上落下一个牙印,“要屁屁。”这么说着,一手去扩张身上尤物的菊穴,吻则落在肩上脸上颈上,“这次可以凶一点吗?”
邱临对于这样堪称废话的问题感到无奈,“我都死了十几年了。”
他的不满被对方用吻吞噬,一吻下来,蛰鸣委委屈屈地阐明缘由:“我昨晚梦见临临还活着的时候,唔……我梦见我的鸡鸡太大,不小心把临临的洞洞戳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