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苑发了一会儿呆。
她决定开始工作。
黎满时常是烦恼的。
过了一会儿张欣雅说:“你和你老公挺好,结婚几年了?”徐清苑低头收拾了一下仪表,看见张欣雅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不进去的样子,心想这是打算聊几句,索性还有一会儿才开工,徐清苑说:“五年了。”
张欣雅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问徐清苑:“抽吗?”徐清苑看了看,拒绝了:“不抽了,最近在戒烟。”张欣雅也只是夹着,没有点烟的意思:“那你和你老公……感情还不错。”徐清苑面不改色接过话茬:“还可以,跟其他夫妻差不多吧。”张欣雅挑眉,露出一个笑,这个笑很不好看,让她那张仅仅算得上好看的脸纠结在一起:“那可不同。”
“我都已经离婚四年了。”
徐清苑有时候感慨,男人们也是会被生活慢慢磨平性格里面的一部分。
孟良端着粥到餐桌前,盛粥的时候拿着勺子的手上,那个软软的茧还在,两个人在床上、在沙发上、在浴室十指紧扣的时候,那个茧时常出现在她的手指间的触感里,就像是和孟良的气味、声音、样子联系在了一起,软软的,不硬。徐清苑接过手上的粥,接着问:“那良哥看好了选哪个吗?”
孟良看着徐清苑拿着勺子把粥吹凉喝下肚,想了想之前看的几个班,说:“有几个在看的班,觉得都可以。”徐清苑现在渐渐习惯了孟良做的饭的味道,比不上外面的好吃,但是因为是孟良做的,所以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她握住孟良的右手,摩挲着那个茧。
自己的确很久没有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了,不知道好还是不好。
孟良并不算是非常勇敢的人,但是那天和何日阳聊了聊之后,他感觉自己再不干点什么,就会被消磨精神,徐清苑的归来让独自一人的时光变得越来越难熬,有时候以为过了很久,而抬头看钟只是过去十分钟。而徐清苑在家的时间看上去又过于短暂,然后孟良又要迎接无所事事的第二天。
生活太乏味,生活实在枯燥。
徐清苑今天下班的时候天黑了大半,进入深秋天也黑得越来越早,她想早些回去,不然就会陷入整条路上都是刺眼车灯的情况。上车之前打开因为工作繁忙没看几眼的私人手机,看见来自黎满和孟良的两条消息。
哈,真好笑。
这种像是会出现在美国情景剧和家庭伦理剧的场景。
“那个……徐女士您好,麻烦请您签到一下。”
社交达人在社会人面前也不过是个刚刚学会两腿站立的小鹿。他偷看美女的行径被人发现,一向在社交场合无往不利的小帅哥此刻看上去青涩慌乱。
徐清苑当时说得什么他忘记了,他记得徐清苑看着他抬起来或许脸红了的脸,在接过他手中签到表的时候手指的热量就像是能顺着纸传过去,徐清苑低下头写字的时候头发的一部分就披散在桌面,他能够闻到香水的味道,最后是徐清苑消散在风中的一声谢谢和逐渐远去的高跟鞋的声音。
机会、贵人、人脉……
是大学生需要又不需要的东西。
黎满总是在想东想西,或许有时候会从梦里面惊醒,并非是噩梦,而是那种带来焦虑的梦境,可能是找不到工作,或者是开题报告大失败,或者是……
“所以你昨天……是有什么事情和我说?”
电磁炉上的粥还没好,孟良在厨房里忙碌,徐清苑打了个哈欠,一脸困倦地坐在餐桌前的凳子上,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孟良被吓了一跳。徐清苑疲倦的声音就像是打破平静的石头。
在那样一场混乱激烈的性爱当中徐清苑容忍了孟良对自己的引诱,在徐清苑看来那拙劣的模样甚至都算不上勾引。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龄的关系,周围的一切东西都让他感到变化,无论是选择考研、实习,还是周围的人际关系,生活总是总是给他出其不意的东西,他敢说和徐清苑在一起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出格的决定,而过往的人生他总是无往不利,从小学到大学,他的愿望一直都被好好的实现着,这种依靠努力就能获得回报的人生说出来让人很嫉妒,但是黎满还是时常被各种情绪困扰。
宿舍的男生谈论着恋情的时候他嘴边总是有话想要呼之欲出,但是被吞回喉咙,这不光彩,他很明白,但是看到舍友的女友,总会有种羡慕在心头。
徐清苑就像是一个所有男性看时候里面出现的标准女主角,说得俗气一点,就好像脑门上就写着过了这个村就再也没有这个店。
徐清苑心里一跳,心想这女人怕是今天心情不好,又想了想昨天是中秋,有了些模模糊糊的猜测,张欣雅却没等她说出宽慰的话就好像自言自语一般接过了话头:“我一个人过得也不错。”
张欣雅点了烟进了办公室,没忘往背后扔下一句话结束今天早上的闲聊:“要是觉得结婚还不错就好好过。”
徐清苑回到自己办公室。
“那良哥选好了告诉我。”
徐清苑笑着说道。
到公司的时候张欣雅也正好到,两个人打了招呼,在电梯里假客套了一番,然后变得无话可说,一起打卡上班的上下级有时候除了工作也很少提及别的事情,但是互相之间总会有些交流,到办公室的时候,张欣雅歪头看了看徐清苑:“小徐……你最近都来得比以前迟?”徐清苑给了一个笑:“这几天经常在家里住,昨天不是中秋吗。”张欣雅“噢”了一声,两个人没什么话。
徐清苑听到这个要求之后有些惊诧:“额……良哥想报什么班?”
“和以前一样……画画吧。”
徐清苑想到两个人谈恋爱的时候孟良确实爱画画,为了画具能省很多钱,但是孟良没有钱系统地学,画得也一般,没有什么灵气,但是孟良就是爱画,近几年再也没看到他动笔,有一次偶然间问他,孟良好像是有些愣神,然后回答她:“我最近……没什么好画的。”
徐清苑在车上吹了个口哨,声音被淹没在车流中。
孟良报了一个零基础班,他很看重这些,这个年纪来学这些其实已经比较晚了,比起报班的年轻人,他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有些吃力,关于那些光影、体积、色块的问题在脑子里打架,但是学起来很快乐。
生活里有了些别的目标之后就会变得没那么难熬。
那是黎满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女性的荷尔蒙,多可笑,徐清苑甚至和他都没有身体接触,自己就被那个短短的接触勾走了神。
他知道徐清苑或许是调情的个中高手,自己也不是第一个被这么引诱的年轻人。这可恨地证明了徐清苑这套对于年轻人多么有用……也证明了黎满和自己之前鄙夷过的类型区别不大,某种陷入恋爱的傻子。
黎满现在觉得自己就是这个傻子。
被人发现自己和徐清苑的关系。
黎满有时候有种预感,或许之后什么都得不到。
梦里有时候也会梦见和徐清苑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才大二,在一个志愿活动上跑东跑西,干这个干那个,被学姐学长指挥的团团转,带领参会嘉宾进入会场的时候他紧张地在门口打转,递给面前这个漂亮的女人的时候手都在抖,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肯定很可笑。
但是她偏偏因为各种原因……被孟良抓住了。
无意识也无意变成猎人的孟良并没有意识到昨晚上情况的变化,他把电磁炉的温度调小,斟酌语句地说道:“我……想报个班。”
孟良还没有说自己想去上班这件事情。并不是害怕徐清苑不答应,而是自己好像也还没有做好准备。有时候何日阳对他说一些工作上的琐事,他都觉得好像离自己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