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团子热情地向皑解释有许多雌虫关注是好事儿,这代表他被好多雌虫深爱着,“好多雌虫爱着皑呢!皑觉得好不好呀?”
皑懵懂地点点头。
因为这件事,翡的情绪才这么奇怪吗?皑转头看翡,担心自己的朋友是不是又坏掉了。
那把蝶翼一般的琴就放在床边,皑坐在床边开心地拨弄。
李镜扑过去,抱着皑在床上打了个滚。
“哎呀。”猝不及防的皑发出一声惊呼。李镜笑嘻嘻地看着皑,神情与平时撩闲时没两样,每次都有一定概率引出“愤怒小肉拳”。
李镜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害羞。”
“翡好可爱。”绿绒绒在他身边滚来滚去。
“哼!”李镜掀开被子,头发乱糟糟的,好像因为憋太久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水光。
李镜的心静了下来,跟着慢慢编织。
他们飞了好一会儿。
阳光毫无遮挡地晒着,他们有点儿被晒蔫儿了。他们落地,在树荫中喝水乘凉,缓了一会儿。
李镜折了两片大叶子,想要一会儿拿来遮挡阳光。可是机器人飞行速度比较快,叶子恐怕会被吹翻。
“啊——”李镜大叫,然后畅快地笑出来。
感受到朋友的情绪波,皑也非常高兴。
他们停在半空中,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到云彩。树屋变成翠绿海洋中的一个个深色小点,一边是无边无际的海面,一边是……
绿绒绒隔着被子,用弹软的身躯拱李镜,像平时一样和李镜嬉闹。
“翡为什么不愿意?”绿绒绒见李镜不回答,继续道,“被一直关注着,多好啊!翡笑一下,那么多雌虫会跟着开心;不高兴了,雌虫们会想尽办法让翡开心。有越多雌虫关注翡越好呢!
绿绒绒飘到李镜眼前,“翡是雌虫们捧在手心的珍宝呢。”
皑最近总是抱着李镜,好像这样别人就看不到李镜了。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李镜。
李镜无法不感动。
李镜说:“我们逃跑吧。”
情绪大起大落,李镜咬牙忍住眼中的酸胀。被子里这一方小天地,只有小天使一样的皑和他。嗅着皑身上带着奶味的体香,李镜紧绷的背脊放松下来。
半睡半醒间,他听到有人在唱歌:空灵动听,让他的心弦渐渐松弛。
李镜安稳地睡过这晚,没有做噩梦。
皑问:“翡不想被看着吗?”
他们彼此对视。好像又回到了不会说话的日子,只要贴近就能知悉对方的心意。
皑拉起被子,将两人盖住。他说:“我不让他们看翡。”他抱着翡,像是在保护着对方。在他的眼里,不想不愿就不去做,是如此理所当然。
你很开心。你该感到高兴。
他像是遭受了一场强奸。他无法接受这件事,快要被逼疯。他不得不想办法将这件事合理化:如果两个人是相爱的,那就不是强奸。
他们是相爱的,不是强迫、屈辱、肮脏的强奸。
“我爱你。”皑认真地说。
“我还要听。”李镜把脸埋在皑的胸口,将脸上的表情挡得严严实实。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在一个呼吸间,李镜睁大眼睛,嘴唇微微上翘,面上是天真的好奇模样,“为什么要一直注视我?”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变得更甜了。缩在被子里的手彼此交叠,他想要克制住轻颤,却只握住了一手冰冷滑腻的汗。
绿绒绒用快乐昂扬的声音回答道:“因为雌虫深深地爱翡,想要时时刻刻都能看到翡。”
李镜笑嘻嘻地,“为什么看我?你也爱我吗~?”
皑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李镜将皑扑倒在云团一样柔软的床上,“说出来!”
怒气刚浮上皑的面庞就消散了,皑看着李镜,神情有些奇异。皑发现了。翡在笑着,但是情绪波中毫无欢欣。那种情绪十分复杂,却又被猛烈地压制着,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皑的神情向疑惑转变,李镜猛然抱住了他,打断他的神情变化。
李镜把有好多雌虫在一直看着他们的事情告诉了皑,一边说一边抱着皑摇晃,字句间粘连着,像是拉了一条糖丝儿,语调甜得很。
李镜抱着枕头啪嗒啪嗒地跑去了皑的树屋。
他不能今晚一个人入睡。
他不知道自己做噩梦时会说出来什么。在不知道有多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一种生物的雌虫的注视下,他不能冒险。
无数雌虫透过绿绒绒的眼睛,注视着翡,让绿绒绒问出他们的心声:“这么多雌虫都深爱着翡,翡不开心吗?”
李镜用被子将自己整个蒙起来,为自己在这步步紧逼中赢得片刻喘息。
灵魂在这令人窒息的监视中痛苦地嘶吼,他控制不住地在被子里无声尖叫。绿绒绒在被子外面玩闹似的拱他,被子里的小天地寸寸塌陷。他咬住被子,拼命放轻呼吸声。
皑采集了几条细长的树藤。
机器人教他们将树藤编成藤帽。
皑的手还带着婴儿肥,用手把树藤左缠右绕,显得有些笨拙。但他很耐心,金色的发梢凌乱地上翘着,映着枝叶间漏下的阳光,像是小天使的光环。
李镜指向那边,“你看!”
在远处,也有星星点点的深色,像是雏鸟在林间筑的巢。
李镜和皑对视一眼,决定一起过去看看。
他将皑推上白团子,自己坐在绿绒绒上。他紧紧拉住皑的手。
“飞啊——”
他们穿过枝叶,直直向天空飞去。气流让他们的头发狂乱飞舞。绿荫褪去后,满眼都是碧蓝的天,纯澈清透动人心脾,仿佛光是看着,就已经获得了自由。
小朋友们渐渐都知道了自己是雄虫,听说有雌虫在看着他们,他们觉得好奇、新鲜,有种被关注的开心。
狩猎时,靛击中了虫子的命门,会兴奋地问靛色机器人:“看到了吗?你们看到了吗?”粉做好工艺品后,会给机器人反复展示。
小朋友们还不太了解雌虫这个概念。他们把雌虫当做了“不存在的朋友”,好像只有自己能看到,他们有个自己的小世界。
他只在意翡的心意。
不用爱的名义强迫。
被尊重着、爱护着,被皑这样爱着。
幼崽翡在心里一遍遍重复:被许多雌虫爱着,我很快乐。
成年人类李镜也冒出头来,满不在乎地劝自己: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好吃好喝供着你,看你几眼怎么了?别那么不知足。都是成年人了,被社会强奸还反应这么大,你幼不幼稚?你不仅得接受强奸,还得努力叫好听点儿,这是生存的本能!
李镜深吸一口气,抬起脸亲吻皑,“我也爱你。”
李镜不叫停,皑就一直说了下去,不会厌倦似的,像是满腔爱意永远也说不完。李镜沉浸在皑温暖的情绪波中,仿佛真切感觉到了被爱的幸福感。
李镜对自己说:
被爱是幸福的,你喜欢被爱着的感觉。深切爱着你的,是皑。是无数皑在注视你,是无数皑在爱着你。
下一个呼吸间,李镜撅起嘴,是个闹别扭也可可爱爱的幼崽模样,“不要,别看了。”
“雌虫们愿意为了翡献上一切,只希望能看到翡。翡满足雌虫们好不好?”绿绒绒的声音也是绵软可爱的幼儿音。
“不要。”李镜负气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