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你别在刑部为难我一个小小的总督,去华云殿和皇帝正面杠啊!
你又不是没怼过他!
一想到这里,刘重山更伤心了。
哎哟喂~他滴个祖宗哦,几年不见,他都快忘记这位爷了。
裴云是刑检司主事,论官衔,比他低了整整一阶。
可官场那是只看职位高低的吗?!
不过运气是羡慕不来的。
何况,他要是摊上席澜这样的大臣,肯定架不住暴躁和他同归于尽,想想还是七王叔好。
人生啊,就是这么左右为难。
裴云似笑非笑地倚在门框上:“……慕妃病重时喝的灵露酿,似乎就是出自刘大人之手啊?”
“这这这……”
欣赏了刘重山忽青忽白的脸色一会儿,裴云翩然告辞:“望大人好自为之。”
青年审视他片刻,轻哼一声。
“刘重山,你曾经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翻看过过去的案卷,裴云眯起眼睛,吓得刘重山又退了一步:“你不会真觉得,沈离现在没和你计较,你就高枕无忧了吧?”
“因为他就是那样的人。”
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裴云冷淡的声音传来:“皇帝虽年少,却赏罚分明,否则何以容你我到现在?”
刘重山挣扎:“老臣一心为国,忠君……”
但是,沈离始终觉得,如果你的忠诚不能为这个国家拨乱反正,那么与助纣为虐又有什么区别?
连皇帝都不敢杀,还谈什么清政?
杨熙就是拿捏着他这一点才肆意妄为,苛政酷吏,人人自危,所谓的盛世大国简直笑谈。
“至于你说的‘青眼’……想必皇上诸事繁多,还没这个闲心想起我。”
裴云拿起徽定县的卷宗,收入袖中。
“若是他问起,你就实话实说。”
“刘大人才是刑部的总督。”
裴云放下手中泛黄的案卷,理了理袖子上的褶皱,绕到他面前:“我一个小主事去趟九水镇,想必惊动不了陛下。”
刘重山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忙低下头,死死盯着靴子上的一块花纹。
“没有没有…..”
刘重山赶紧道:“可是这县尉都死一年多了,被葬在他们家乡,您若是想开棺…..可就得离开京城,去九水镇了。”
“所以?”
这铁板钉钉的事实,案子都交给大理寺过了一遍,怎么还要复审哪?
知道这位较真,没想到这么较真。
人都死了,死无对证,干脆结案在皇帝面前卖个好不就得了?
圣上您是光顾着睡王爷了吗?
王爷那可是而立之年,什么时候都能睡,睡几次都不要紧,只要您按时喝固元大补汤。
——但是把这尊瘟神放出来伤害我们底层公务员就很不厚道了啊!
可惜啊……
同为正臣,沈言是会在他背叛朱枢时,拔剑相向的人。
席澜却做不到这一点。
有种沧桑之感浸透了岁月,鞭打着他破碎的心灵,折磨着他高洁的灵魂。
所以,谁来告诉他——
为什么会有人在把皇帝得罪了个彻底之后,还能活蹦乱跳的官复原职啊?!
要是他名字前面没缀着一个裴家二公子的称呼,刘重山这会儿早就招呼兄弟把他一顿暴打,扔去天牢了。
世家少爷了不起啊?
背靠老子算什么好汉!
比起皇帝的左右为难,远在东侧的刑部就更为难了。
不止为难,根本是要哭粗声惹!
看着被厚厚几摞卷宗淹没的白衣青年,刑检司总督刘重山一边擦着脑门上的汗,一边叫苦不迭。
看看,都是自个儿宠坏的!
他可是从娶沈言的那一天起,就做好了被他剁碎的准备。
相比之下,杨熙的开局多完美?
说完,他一指桌上的茶盏,又对着自己洁白修长的喉颈点了点:“前阵子,张太医告老还乡,路上遭遇了劫匪,一家人除他之外都完好无损,这事你知道吧?”
刘重山肥胖的身躯猛然一颤。
“张太医曾给沈离和慕容婉诊脉开药。听说他遇难后,皇帝还特意派人前去慰问,想必是感念张太医的恩德。”
裴云宽袖一拂,清风化作刀刃,割在了他冒着油光的大饼脸上。
其实不怎么痛,但还是唬了刘重山一跳。
刘重山忙往后退了几步,用手挡着脸:“……二公子,您这是何意?”
走到门口时,青年回头,一身白衣在昏暗的室内,仿佛如虹剑身盈满秋水:“该怎么罚就怎么罚,若我渎职,也绝不会牵扯到你。”
你怎么能保证呢?
天威难测,刘重山之前就被沈离罚了半年俸禄,这会儿连青楼都不敢去了。
“这…..裴主事正得陛下青眼,这种小事,不如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刘重山说。
“然后再拖个一年半载的,定成死案么?”裴云讽刺道。
刘重山闭嘴了。
裴云抬起头,冷冷地盯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您真要去?!”
这下,刘重山是真傻眼了:“这这这……那刑部的事咋办呢?”
非得查,还非得往下查。
“您真要开棺验尸?”刘重山捂着胸口问。
裴云闻言‘嗯‘了声,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总督大人可是有意见?”
刘重山望着公事阁里摇曳的烛火,心中鬼哭狼嚎。
查什么徽定县的赈粮案!
不是底下流民偷盗,县尉督管不利,畏罪自杀了么?
他世代忠于王室,杨熙再怎么忌惮他,打压他,席澜也不会违逆主上的意思。
哪怕杨熙要他去送死。
所谓的忠正风骨啊,就是这样迂腐却又令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