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拢束严谨的黑发已经短至肩膀,就这样散乱下来。她手里的发带被捏出了数条痕迹。
陶楽一不知道自己想要从师姐那里得到什么回应,心疼 安慰 或是责怪 甚至是嫌恶,但设想的哪一种都不会是来到山下人声热闹的街上。
直到他被师姐喂了糕点又重新回到山上,夜晚躺在冰席上,手上摸到白日里师姐为他挑的碧玉发冠,他才恍觉回神。
陶楽一不知道,此时的心安带来的悔恨,需要他此后数年的夜晚,一遍遍地加深胸前的划痕才能抵消些许心脏传来的抽疼。
师姐被师父罚去灵镜清凶兽是因为他。
乌灵山上有几只犬实在吠人,师叔门下的柳寸叫得尤为大声。
夜里是个模糊绮丽的梦,等到他耳尖泛红收拾好自己时,外面一切都已经落定。师姐在灵斗台上用她那把斩杀凶兽的剑给柳寸剃了阴阳头,师姐顶撞师叔,师姐被师父罚去灵镜。
师姐…师姐…
“这不是我们的楽一小师弟嘛,怎么,今天还要去当大厨啊?尽鼓捣些女人玩意儿。”伴随着一阵刻意哄笑,柳寸显摆玩转着他新得的六菱扇带着那群人走近。
柳寸盯着陶楽一,眼中闪现恶意,明明乌灵山上各师兄弟穿着一样的青纱立服,偏偏瞧着这俗世捡来的乞儿气质不俗。柳寸装出的伪善笑也维持不下去了,“噢师兄我说得也不对,我们乌灵山上的师姐师妹们可不沾染这些东西,果然是从俗世来,乞儿的吃不饱得了十成十,女人玩意儿也像个七八九。”人群中有机灵的揣摩出柳寸的心思,早就将陶楽一强摁在地上,此时更是顺势接话:“柳师兄,我看乞儿的头发个个都是洒脱飘逸,不如我们也帮小师弟去一个?”陶楽一的束发带早在挣动时就被扯下,柳寸瞧着那张黑发半遮的面更显清绝,嘴上说着不好,手上的六菱扇已变成剪刀。
乌灵山内外殊色无双的洛烟师姐,平日拿剑的手已经换成了捏着绣花针用玄蛛丝编织束发带,没办法,派内月领的束发带,师兄在外战斗时常破损,师弟的则是容易丢落,玄蛛丝编织成的束发带水浸不透,遇火则冰,搭配特殊系法,轻易不会破损,更不可能掉落。洛烟还在盘算着再次出门多斩杀些玄蛛再编织两套罩衫,就看见白团子自远处慢腾腾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