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邻居家的弟弟,圆圆的杏眼像浸在清澈溪水里的黑色玻璃珠,漆黑发亮,瓷白如牛奶的皮肤即使在c市这样烈日如暴的地方也未曾晒黑过。圆乎乎的鼻头下面的嘴唇永远扬起弧度,看谁都是笑眯眯的。16岁正是长个子的年纪,左邻右舍的孩子都铆足了劲儿往上冲,只有夏曈,还是慢慢长,跟家门口种的那些小葱一样。他也不像变声期的其他男孩子一样,有一副公鸭嗓。每一个清晨,这副独属少年亮堂堂的嗓音就穿过弄堂里的几缕晨雾,传到贺澄言耳朵里。
没有想到夏曈会有这样的秘密。那条裂缝仿佛是峡谷的谷底,终年遮蔽在片片浮云中,不见天日。
贺澄言本以为夏曈是发育得慢,才不像其他同龄的男孩子,现下觉得可能还有这个原因。
贺澄言被那满手的汗弄得极不舒服,可像怕刺激到夏曈似的,只是慢慢缩回手,“你...反正不要跟其他人说了。”
“那你和我在一起,行吗?”夏曈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拭满手的汗珠,低下头,脸涨的通红,声若蚊蝇。
“说了不是这回事。和男生还是女生没关系。我不谈恋爱。”贺澄言转过身,面向窗户,背对着夏曈。
他坐回椅子上,在答题卷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一个“解”字。两行题目每一个字他都认识,组合起来却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好像是在问k的值。各种公式在他脑子里绕了一圈,也没有挑出一个合适的。他在草稿纸上涂涂写写,白色的纸上被打上了好几团黑色的疤。他捏着笔,在纸上戳戳点点,终于把那唯一的想法从公式的堆积下提出来。
他想,希望这个小傻子真的没有告诉其他人。
夏曈之前的举动已经付出了全部的勇气,现下话哽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来了。他觉得贺澄言是在敷衍自己。他本以为自己有着和女孩一样的器官,就能和女孩一样有资格和贺澄言在一起,想不到他仍是拒绝。
“好...我...我走了。”夏曈看着贺澄言的挺立的背影,酸涩感一下子涌入心头,顺着血液的流动又要涌上他的眼眶。他今天不想再丢脸了,于是磕磕绊绊说完这句话,就夺门而出。
贺澄言听见关门的声音,才松下一口气。闷热的晚风席卷蝉鸣声灌进房间里,他抬手扶额,拭去刘海遮挡下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