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钉子的大爷声音拉得很长,旁边的王寡妇被几个人拉着,不停的干嚎已经没有眼泪了,但她那双红肿的眼睛,和脸上几道干裂的泪痕告诉我,以泪洗面就是她这几天的真实写照,只是现在眼泪快哭干了再也流不出来了,只能让红肿的眼眶湿润一点而已。
王寡妇在我印象里,是一个很强势,很大大咧咧的一个人,作为一个寡妇她不强势也不行啊,她要保护好自己的儿女,保证他们不受外人欺负,现在……这位强势的母亲垮了。
儿子就是她活着的意义,她当初厚着脸皮当众撒尿,不就是为了儿子吗,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到头来一场空,活着的支柱不在了,虽说很多人都说生男生女都一样,但儿子真的是命根子。
如果不是门口的白色挽联和那口黑棺材,很难让人相信这是葬礼。
人群中有些我比较熟的人,比如那个瘦得皮包骨头惹人厌的狗山子,这种能蹭饭蹭烟的事他绝对不会放过,再说他跟王寡妇是邻居,过来帮忙也说得过去,出奇的是狗山子看到我之后,并没有过来跟我套近乎,而是一副很忙的样子,还有就是胖大爷了,他胳膊底下夹着好几条烟,看到我后对我笑着点了点头,还给我扔了一盒。
可我不会抽烟,也不能靠抽烟打
到了门口外公跟我嘱咐道:「我先进去帮帮忙,一会儿起灵的时候,你跟在人群后面走就行,千万注意别走人家前面了」
我对外公点点头:「我知道」
「嗯,那你在这先坐一会儿」,拍拍我的肩膀外公就进到王寡妇家了。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杯酒我干了你随意」
胖大爷看到我答应了很高兴,一口闷掉了酒盅,白酒味道太冲,我自己就抿了一小口。
「我听说小辉哥结婚了,当时太忙也没顾上送礼金,这五十块钱就当我补的」,现在结婚礼金大部分是十块或者二十的,我这个五十算是一笔巨款了,实际上我是想还妈妈结婚那晚他们的「嫖资」。
他上来就给我倒了一小盅,随便瞎扯了几句,说王寡妇怎么怎么不容易命不好,我随口应付着。
然后胖大爷就一脸堆笑的说出了,本来是想求人,但让我气到爆炸的话:「其实啊,今天大爷有点小事儿想麻烦你,小帅在学校老受欺负,你光哥都找了好几次老师了不管用,我记得你以前也是那里的学生,有没有什么老同学,让他们关照关照咱家小帅,他怎么说你也是侄子,你看……」
本来我还沉浸在母子分离的痛苦中,感慨生命脆弱短暂的让人意想不到,胖大爷这一番话直接把我拉到了怒火中,再次让我想起小帅那个小崽子,趴在我妈白嫩丰腴的身子上,用他鸡巴在我妈肉屄摩擦的耻辱画面,不过表面上我还是那副消沉样子,表里不一是成长的一个重要标志。
拉开一条被子盖在身上,那种温暖的困意很快让我进入梦乡,一直睡到我被妈妈叫起来吃饭,不出我所料,吃完饭的时候果然,外公开口让我去帮忙了。
「小志啊,下午你王婶儿家埋人,你也去凑个人头,说起来也算咱家去了两个人」
「嗯」,我点点头,这种事儿在村里就是人情来往,现在你帮我将来我帮你。
什么变白了,纯粹是脸上刚脱皮看着水嫩,可我嘴上还得客气:「可能是整天不出屋子,捂的吧」
「哈哈现在时间还早,要不咱爷俩喝一口」,这胖大爷还真是三句话不离喝酒。
我看了下手表也才三点左右,正好心里不舒服,喝一口就喝一口吧:「那……要不我回去换个干净衣服」
王寡妇那把土还是没撒下去,旁边的殡葬主持可能看这样下去不行,对着乐队使了个眼色挥了挥手,悲凉的唢呐声穿透力极强,不管是嘈杂的说话声,还是王寡妇的哭声,一下子都被盖下去了,这是在告诉王寡妇该回家了。
在唢呐的催促下,不舍得扔下手里的泥块,王寡妇很快就被人拉起来,架就着往家走,她不能回头这是规矩,等她一走我们这些拿铁锹的街坊邻居,大伙围上去就开始埋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很难受,铁锹里的每一铲土都好像是在分离人家的母子亲情,有点助纣为虐的感觉,一锹一锹的把人家母子生生拆开,一位母亲和儿子就这样永远不能相见了,过去的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堆黄土,那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甚至有一种重新把棺材挖出来,让人家母子团聚的冲动。
看着眼前骨肉分离的场面,我心里有一丝酸楚。
白发人送黑发人,算是儿子第二次永远的离开自己母亲了,第一次的离开就是出生,从妈妈私密地方出来后,母子两人肉体分开,儿子就永远再也不能回到妈妈身体里了,这第二次来的更加残酷,母子连面都见不了了,而且还要母亲洒下第一把土,亲自送儿子走,这是母亲的荣幸也是酷刑。
再看下去我感觉自己可能就要失态,转过头想缓和一下情绪,却看到了远处路边人堆里的妈妈。
也不怪要这么多人帮忙,在没有挖掘机的情况下,这就相当于一个小地下室的活,人太少肯定是干不了的,只能靠村里大家互相帮助。
到了目的地放下棺材又是一段悼词,按说下葬前还有最后一次告别仪式,但还是我前边说的原因没儿子孝子,没法进行直接就跳过了。
这时候我看王寡妇已经不行了,主持葬礼的人悼词还没念完,她整个人已经趴在了有些泥泞的麦子地里,然后看着众人把棺材和纸人送进墓室,用转头一块一块的堵上墓室的门,她伸着手想要阻止但又不敢阻止。
了,旁边还跟着吹唢呐的,只是少了最重要那些浩浩荡荡的孝子们。
我拿着铁锹在队伍后面跟着走,看着稀稀拉拉的人群和这个不成样子的葬礼,好像有些理解了李思娃那种对后代儿子的执着,过去很多人都说,养儿子的目的就是自己走的时候有人送一程,以前我还疑惑为什么是儿子,朋友邻居就不能送吗。
到了现在我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没儿子葬礼可以说几乎是进行不下去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年轻人去世是不办葬礼的。
「那个……我去里屋睡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叫我」
听到我要回屋睡觉,提着玉米芯进来没一会儿的小蕾,刚要说什么就被妈妈瞪了一眼:「让你哥好好睡一会儿」,然后对我和颜悦色地说:「那你就去休息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妈叫你」
其实我挺喜欢跟小蕾拌嘴的,看到她吃瘪心里有点想笑,看到我憋笑的样子,小蕾气鼓鼓的跑去厨房,给外公帮忙去了。
以前外公跟我说过,过去医学不发达,说不定就有什么假死的还能醒过来,棺材定上钉子就代表着真正的死亡,哪怕棺材里的人没死还有口气儿,可钉上钉子后也活不了了,这是断了亲属最后的念想。
王寡妇的哀嚎声音并不大,相比那些嚎丧的算小了,声音也是时断时续的,就像在啦扯着嗓子打嗝一样,但我知道她是真的在哭,是真正的悲痛欲绝,不是那些活着的时候不照顾老人,死了比谁哭的声音大的演员。
就像……我强奸妈妈那天夜里,妈妈凄惨的哭声……钉完钉子没什么仪式就直接起灵,王寡妇哭的都站不稳了,想去抱住棺材,被几个中年妇女拉开,走在了队伍最前面,按说最前边应该是长子或长孙打幡,可她的长子在后面棺材里呢,紧接棺材着后面是一个纸人,跟那些随意抓在手里的金山银山不一样,这个丫鬟一样的纸人也被人抬着,看样子应该就是「新娘」
发时间,一个人大门口对面极其无聊,等着有些没吃饭的赶紧吃饭,然后早点完事儿回家。
按理说起灵之前是还有仪式的,各种跟亲人的告别,还有瞻仰遗容什么的,问题就出在这了,没有孝子后代参与,这个仪式根本完成不了,一个孝子都没有,跟空气告别吗?再说棺材里就一把骨头渣子,还瞻仰什么遗容啊?唯一能进行下去的,就是给棺材盖子钉钉了。
「躲——钉——了——」
其实农村的白事儿我见过好几次了,最近的就是轩叔那次,不过像今天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来来往往帮忙的人倒是不少,但是没有一个人穿孝,孝子顾名思义就是孝顺的儿子,但在我们这有另一个意思,就是在白事上穿白色孝服的都叫孝子,证明是死者一家子的后代。
可今天这场葬礼没有一个人穿白色孝服,也就是没有一个孝子,这只说明一件事儿,他们家彻底绝后了。
吃完饭我拿上铁锹就和外公出发了,留着小蕾和妈妈在家刷碗。
本来村子也不大没几条街,三两步就到王寡妇家了,王寡妇家在村边,房子一看就知道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像李思娃和外公家,再怎么样至少是砖房,而王寡妇家的房子,一看就知道是厚厚的土坯房。
不过这什么都怕对比,跟旁边狗山子家比那就好多了,至少王寡妇家有院墙还有大门,紧挨着的狗山子家也是破烂土坯瓦房,甚至都说不上有院子,前后都是通透的没墙,没有墙自然也就没门了,他倒是也不怕小偷光顾,一个穷光蛋二流子家也没什么好偷的,勉强算院子的地方是一片荒草,不知道的还以为没人住呢。
不过胖大爷并没有收我的钱,而是凑到我耳朵边小声地说:「都自己人你还出什么钱,回头用你的鸡巴,好好的肏你婶儿的骚屄,把你婶儿那个骚货伺候舒坦了,就是你最好的礼」
我看了一眼胖大爷笑眯眯的圆脸,也就没推辞,直接把钱装回兜里了,然后看着盯着胖大爷的眼睛说:「行,那我肯定不让你老人家失望,好好伺候赵婶,让你亲眼看着,我的鸡巴是怎么插进你宝贝媳妇肉屄里的,捏爆她那两个大奶子,把你媳妇的老骚屄射满我的精液,让你这个绿帽胖王八,把自己媳妇被别人射满精液的
「他怎么能是我侄子呢,他是我孙子啊,生他爸的骚屄都准备让我的鸡巴肏了,他不是我孙子是什么」,我这句话就是按骂人的口气说的,一来是为自己出气,二来看年前胖大爷说的还算不算。
胖大爷听到我这么说先是一愣,看了一眼周围发现没人,然后眯着眼睛贱兮兮的说:「说得对,你要是睡了你婶儿,小帅就是你孙子了,你可要照看点咱孙子啊」
「没问题自家孙子,过完年我跟哥几个说一下,保证没人欺负小帅」,嗯应该不会欺负了,但是会不会被人孤立就难说了。
「换什么衣服,就穿这身省的弄脏新衣服,跟你大爷我还见什么外,一会儿可别跑了啊,跑了大爷就去你家找你,你外公也不敢拦我……」,胖大爷表现得跟我很是亲密,特别是路过妈妈身边的时候,感觉就差搂着我肩膀跟我称兄道弟了。
毕竟是埋人比较晦气,在回去放鞭炮去晦气之前,尽量和其他无关的人少说话,我也就没跟妈妈说话。
再次回到王寡妇家门口,放了一挂小鞭,胖大爷就拿着一瓶白酒,拉了一张桌子到村边的麦子地,我们两个坐了下来。
当然这只是脑海里闪过的想法,不能真的这么干。
直到最后把墓碑埋好,我心里才平静下来,当然墓碑是有名字的——柳全柱,那些英年早逝觉得不吉利没名字的,是因为怕影响其他后代或分支,可他们家已经绝后了,还管什么吉利不吉利,把儿子的名字刻上去,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儿子是谁叫什么才是正事。
把所有一切都料理好,检查了一遍没落下什么工具后,我们一行人往回走,旁边也拿着铁锹的胖大爷,终于有机会上来跟我说话了:「小志,半年不见还变白了啊」
可能女人比较感性吧,也可能都是当母亲的能感同身受,在路边那些妇女很多都在抹眼泪,当然也包括我妈,我怕妈妈注意到我,赶紧又转了回去。
我不敢想象有一天我死了,妈妈也会像王寡妇现在这样,变成一
具无助的行尸走肉,所以我不能离开妈妈……一次都不不可以。
外出打工的时候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棒小伙儿子,怎么回来的时候就装到盒子里,变成一把骨头了呢,如果有机会的话,也许她会牺牲自己的一切来换回儿子。
当坑里封墓门的人上来之后,王寡妇手里的那把湿土,都攥成泥快儿了也不舍得撒下去,就好像那把土一秒不撒下去,她的儿子就能多活一秒一样,这一刻她还能算是跟儿子在一起,可这一把土一但撒下墓坑,跟自己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儿子,就彻底离开她了。
而且洒下墓土之后要起身就走,不能留恋不能回头,再想来看儿子只能是第二天,那就跟现在完全不是一个性质了,有了一个新的耳熟能详又刺耳名字叫——上坟。
这个看起来稀稀拉拉的队伍,是一位母亲不顾世俗眼光,给自己儿子最后的尊严和体面。
有棺材不能落地这个说法,那就注定墓地不会太远,就在河边的土坡上,不过不是我跟猴子掏螃蟹的那段,是靠近外公村子的上游。
跟电视里挖浅浅的一个坑不一样,真实的墓坑挖得很深,里面还用青砖垒了一间墓室用来存放棺木,毕竟棺材是木头的,直接埋了跟泥土接触,估计两三年就烂了。
不过我现在确实需要休息,从妈妈刚才说的事儿来看,下午我很可能要干体力活了,今天早上本来起的就早,趁现在休息一下,要不然下午会犯困没精神。
刚进卧室就看到,一个小家伙盖着被子只有头在外面,瞪着乌熘熘大大眼睛在看我,几乎半年没见,丫丫这小丫头好像不认识我了。
虽然在看着我笑,但眼神中是孩子的好奇,并不是以前的那种跟我的亲昵,我现在对丫丫来说就是陌生人,只能以后慢慢来了,我现在上去逗她,弄不好会给她逗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