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艾不说话,她便笑,意味深长的笑。然后一群雀子吵吵嚷嚷地从宅子里飞出,这绢人就不见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许艾只觉得脑子沉得像灌满了水,稍微一晃,她那颗小小的脑仁就在汪洋大海上飘来荡去,把所有的思路都搅成一团。
一直到中午,叶家打来电话,她才想起来,今天下午似乎还有一件重要的安排。
为什么她要说这两句话?
为什么是她来说这两句话?
整整一个晚上, 许艾没法思考其他问题。熄灯后闭上眼,这两句话还在她脑内来回反复地滚动。
然后她看着周婷兰一笑转身,走出店门,消失在夜色中。
她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 又重又快。
哪怕下班了,上车了, 回到学校回到寝室了, 心脏还是在胸腔里“咚咚咚”地锤动——和僵死的大脑彻底相反。
这笑声太复杂,许艾一时读不懂她的话外之意。她想再问她,但周婷兰已经提起购物袋,直接走到了店门口。
“有一次就难免有第二次,劝你也做好心理准备吧,”她站在门口说,“省得到时候哭哭啼啼的,让人看了笑话。”
第66� 除魔师的赴宴
“……没有,”许艾说,“昨天……昨天下班路上吹了会儿冷风,今天起来就有点头疼。”
叶负雪稍微静了一下,然后小声开口:“身体不舒服的话,那要不今天就算了吧——我一会儿给你带些药来。”
?”
周婷兰突然又露出了那种娇俏甜美的笑容,眉眼弯弯,笑得像一只餍足的猫咪。
“你以为,他当初为什么要退婚?”周婷兰说。
“我们可能会比说好的稍早一些过来,”叶负雪在电话里说,“明叔多准备了几套衣服,我也不会挑……到时候你辛苦一下,都试试,挑一套喜欢的吧。”
许艾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怎么了,”叶负雪很敏锐地听出她的语气,“好像不太高兴?”
这一夜的乱梦, 比平日更粘腻烦人。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叶家大宅。还是暑假, 还是烈日当空的正午, 宅子里只有她在。她突然听见敲门声,跑去门口一看,周婷兰笑盈盈地站在那里,白衣白裙,漂亮得像个精工细作的绢人。
许艾问她,你找谁。
周婷兰说,你知道负雪为什么要退婚吗。
——你那位叶先生, 也不一定就像你想的那么好。
——你以为, 他当初为什么要退婚?
这两句话一直堵在她脑子里, 就像两团粘稠黑臭的沥青,填满脑内的每一道沟槽。
许艾, 20岁, 并不是不懂适可而止的意思。
她当然知道, 有些事情不如不问, 有些话不如不说——这个道理, 她越是长大, 越是清楚。
所以不管那句话在喉头怎样横冲直撞, 像一颗发狂的小钢珠, 她硬是闭紧了嘴, 咬死了牙, 绝不放它出去。
……为什么要退婚?许艾当然想知道他为什么要退婚,但是她问了无数遍,也没问出比沉默更多的东西来,索性也就不再惦记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就算问明白又怎样?现在婚约续存,他会在她叫他名字的时候脸红,会笑嘻嘻地小声问她周末安排……这些难道不比过去的退婚重要?
“我也是没想到,他还会再回头去找你。”周婷兰又说了一句,这话一说完,她甚至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