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缠身,难以息肩,唯遗此憾,心中不免悒悒,此患得患失之心境或可令依云
展颜……」
「噗嗤」一乐,又怕被人发现般郭依云连忙又端正神情,继续看下去。
「我管他是那只猴子,老弟你今天别拦我,这口气要是不出,回头我就调
兵用炮轰平了聚宝山。」
徐天赐一改张扬之色,「哥哥,沈轻侯不好惹呀。」
「慢来,丁兄你看。」
丁寿走至露台,见徐天赐所指的雅轩露台上立着两名华服青年,一个两道
浓黑低眉的正是孙尚香,另一个玉面星目,丰神俊朗者,却是不识。
狗奴才,好大的胆子,徐天赐个跳了起来,这位小爷平日最爱面子,
如今这姓孙的已经是直接落了他的脸皮,气得徐公子火冒三丈,冲到露台上推
翻盆景,就要看清那姓孙的模样,龙王门?呸,小爷让你变泥鳅。
郭飞云拉住妹妹,微微摇头,半嗔半怨的眼神让郭依云发作不得,只好陪
着姐姐打开了木匣。
匣内有一叠文书,是此间房契和下人身契,另有几张银票和一封书信,信
朝廷一等勋贵。
那边厢果然静了下来,丁寿已与洋洋得意的徐天赐举杯相庆了,不想又听
到龟奴唱喝之声。
「丁公子再送脂粉钱五千两……」
堂内的吃瓜群众暗道好戏来了,津津有味地等着龙王门报价,虽说谁输谁
赢和他们没半分关系,可赶上这等盛事,以后逢人也有的吹嘘不是。
「丁公子送一仙姑娘脂粉之资二千两。」
堂下客人窃窃私语,不知这位姓丁的又是哪一豪门的败家孩子。
那边雅轩略微静了静,随后唱喝之声又起,「龙王门孙大少再送缠头三千
笑一声,随即又道:「申之,怎么投其所好?」
「吟风弄月乃风雅之事,自然……」
徐天赐还没说完,就听二楼一处雅轩内有龟奴唱喝道:「龙王门孙大少送
被王顺卿摘了头筹的郁闷至今未消,何妨墙内损失墙外补。
「钱宁,请一仙姑娘过来小酌几杯。」
门外侍立的钱宁进门领命,还未等出去便被徐天赐喝止。
「荆台呈妙舞,云雨半罗衣。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丁寿抚掌赞道
:「舞妙,人更美,此女何人?」
「南国有佳人,飞去逐惊鸿。」见秦淮佳丽引得丁寿动容,徐公子与有荣
众多寻芳客人目眩神迷,眼珠只在女子丰盈身姿上打转。
忽然间管繁弦急,乐声急促,如倒海翻江,气象磅礴,雄阔壮烈,女子娇
柔身姿如狂风一般急速旋转,似一团霓霞闪灼明灭,一簇仙葩摇曳舒发,忽听
只见台下舞池内转出一名盛装打扮的美貌女子,体似琢玉,面如堆花,粉
红蝉翼薄纱下,窈窕身段若隐若现。
女子手持两根长长的翠色雉鸡翎,轻挪莲步,细腰摇曳,在乐工玉笛伴声
徐天赐脸上露出几分坏笑,「丁兄来得巧,今日正是秦淮河花魁献舞之日
,若是机缘巧合,没准还能成为入幕之宾。」
「能让你老弟这般色授魂与,这女子怕不一般吧。」丁寿取笑道。
弄孙时也有一番吹捧不是。」
看着徐天赐眼巴巴的热切眼神,丁寿无奈道:「得嘞,这事交给哥哥我了
,回京就向陛下奏禀,既然要弄,就来个彻底,干脆弄个实权世职,好传诸子
「什么?他请我们赴宴,却又扔下人不管,摆的什么臭官架子!」感觉受
人轻视愚弄的郭二小姐大叫大喊,早先好不容易对丁二积攒出的那点好感荡然
无存。
「那你说什么前程?」丁寿纳闷。
「说的是锦衣卫。」徐天赐没好气道,这哥哥看着挺聪明的,怎么是个榆
木脑袋。
一支短时间缓不过劲儿来,所以,小弟想着……」
丁寿急忙打断道:「老弟,你的苦处我明白,但国朝以仁孝治国,长幼有
序,嫡庶有别,承嗣国公这事情上哥哥实在帮不上忙。」
丁寿知道徐天赐说的是两年前才去世的定国公徐永宁,帮着分辨几句,「
定国公也不是逢人便打,只打那些为非作歹的显贵子弟……」
「说的就是啊,放着无权无势的百姓不欺负,专挑有权有势的打,正常人
「太爷爷那辈也是个不长心的,平日行止荒唐些,太宗爷也不忍治罪,可
进京觐见,连招呼都不打自个儿就跑回来了,这不是作死么,到头来罢爵为民
,幸得仁庙登基,才复了爵位,万幸……」
得提。
「哥哥诶,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哟。」徐公子一脸苦相,倒出满腹苦
水。
丁寿掰起了手指头,「大明朝六个国公,黔国公世镇云南,现在这位都不
是老国公的种,能袭公爵都是赚的;保国公而今才传了两代,能不能传第三代
还得看运气;如今同守备南京的成国公和北京的英国公,这都是靖难时才得的
这二位爷脾气相投,同样不着调,上次便一见如故,这次丁寿说话也没什
么顾忌。
徐天赐一反常态,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请托南山兄帮
不时瞟向堂上高台,似乎在等候着什么。
堂上二楼分置成数个雅轩,每个雅轩装饰皆是富贵堂皇,门窗桌椅、案�
屏风皆仿古制。壁上挂有几轴金碧山水,轩外临堂处都有一方小小露台,露台
老梆子,连茶都舍不得给一杯,丁寿腹诽,还是跟着这个叫石楠的小内侍
离了守备衙门。
*** *** *** ***
消息。」
「多谢公公了。」丁寿拱手道谢。
「咱家身子乏了,不便留客,丁大人请自便。」石岩说罢又咳嗽了几声。
郭氏二女来至门前,通报姓名,大门顿时敞开,二十余名使女仆役罗列两
排,齐声下拜:「恭迎二位姑娘。」
郭依云琼鼻一皱,不屑道:「好大的排场。」
初便是假的,这江南半壁早不是大明的了。」
老小子你真敢说,丁寿吐槽,面上还是笑道:「石公公所言甚是,故而在
下怀疑这猫腻出在运解之后,起送之前。」
老迈无用,公事该办还是要办的。」
一点脾气没有的丁寿急忙道:「本不该打扰公公静养,实在是兹事体大,
不得不劳烦您老……」
石岩身子微伛,脸皮干瘦蜡黄,一副迟暮之态,说完这句话便是一阵剧烈
咳嗽,呼呼气喘。
「公公保重。」
*** *** *** ***
南京,守备太监石岩府第。
「在下与石大人分属同僚,情同兄弟,本该一早前来拜会,无奈公务繁杂
「区区银票,仅作家用;仆役数人,聊供驱策,望贤姊妹怡情养心,芳体
妆安,欣盼再会醉盏之时,纸短情长,不及赘述,伏惟珍重。」
一纸览毕,郭依云抬首粲然道:「姐,看不出他平日嘻嘻哈哈的,倒也有
作者:hui329
28/11/18
字数:18838
「郭门罹祸,虽因白莲妖人之故,官家亦难脱失察之咎,凡此种种,纠�
甚多,华堂美宅,权作小补,以求心安,万望哂纳,芳驾既得栖身之所,他日
姊妹相聚,重叙天伦,亦有可期……」
封上写着八字小楷:二位姑娘妆次玉启。
两女螓首凑在一处,拆信细看:
「二位姑娘淑览:月色中天,清光如注,余本愿与芳驾花前品茗,奈何俗
「你我兄弟也不是善茬,跟你说,除了宫里的几位贵人,还没人能让我吃
那人见了丁寿向这边看来,笑着拱手一礼。
丁寿置之不理,没好气问道:「这谁呀?」
「聚宝山庄沈轻侯。」
丁寿咬着后槽牙道:「钱宁,拿爷的条子去南京城里的四通钱庄搬银子,
有什么稀罕物都给我搬来……」
钱宁领命称是,却又被徐天赐给唤住了。
「龙王门孙大少再赠一仙姑娘缠头纹银一千两……」
底下嘘声一片,只道孙尚香就此认栽,却听随后又有喝声:「另有白璧五
双,合浦珍珠一斗,为唐姑娘贺——」
「魏国公府小公子赠银两千两,与丁公子同贺。」
魏国公府出面了,座中众人暗暗心惊,这小公子徐天赐是老国公徐俌最为
疼爱的幼子,出价虽不多,却表明了立场,龙王门不过江湖草莽,可敢惹得起
两。」
楼下客人嗡的一声,好像炸了锅一般,这石崇斗富般的大手笔,十里秦淮
可有日子没见了。
纹银千两作一仙姑娘缠头。」
王八蛋,拿老子银子穷大方,叔可忍婶不可忍,丁二爷这时候可不管什么
狗屁风雅了,拿银子砸趴下这个姓孙的再说。
「兄长且慢,这唐一仙乃花中魁首,至今还是个清倌人,等闲人难邀她一
聚,强求不得。」
「谁说要用强了,哥哥我是那种不解风情,牛嚼牡丹的莽汉么。」丁寿嗤
那名锦衣卫碰过一个紫檀木匣,双手呈上,「此乃卫帅命小人转交……」
不等他说完,郭依云已然不耐,「谁要他的什么劳什子,姐,我们走!」
「在下奉命行事,求二位姑娘勿要让小人难办。」
焉,自得道:「唐一仙。」
*** *** *** ***
丁寿实在想不到远隔千里之外的留都,还能和京城教坊扯上关系,玉堂春
得一声中天鹤唳,乐声戛然而止,女子罗裙铺展,盈盈半卧,频频细喘,凝脂
间红霞隐隐。
楼上堂下发出震天般的喝彩之声,女子笑吟吟向众人拜谢,退出轩厅。
中,会合节拍,翩翩起舞。
笛声舒缓,远见那女子笑颜微漾,如三春桃李,舞态婀娜,如风中柳条,
一举一动妩媚勾人。
未等徐天赐答话,忽听楼下响起一声檀板,丝竹乐起,一时间大堂内弦管
交织,悦耳非凡。
徐天赐微微一笑,举臂延揽,与丁寿同行至露台。
孙。」
徐天赐大喜过望,「仗义,小弟敬兄长一杯。」
满饮杯中酒,丁寿看了看露台方向,「今晚这么热闹,什么情况?」
「申之啊,锦衣卫里多的是勋贵子弟,徐家乃大明武勋世家,你进锦
衣卫是应有之义,还用张一次嘴?」
「不是那帮光吃饭不干活的带俸官,小弟是真想干出一番事来,将来含饴
徐天赐脑袋晃得和拨浪鼓一样,「谁说要承嗣公爵了,家里老爷子养生有
道,袭爵四十来年了,又白又胖,脑门发亮,我能不能熬过他还两说呢,死鬼
大哥反正已经被熬死了,让鹏举那傻孩子接茬等吧,我可没指望过。」
谁能这么干!!」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丁寿无语承认。
「疯来疯去疯出事了吧,把皇帝制书都毁了,无职无权的闲住几十年,这
「咱这边好歹还有南京守备的差事,定国公那边更别说了,一个比一个不
着调,一个在太宗大丧期间饮酒作乐,连仁庙都看不下去了,被褫夺冠服岁禄
;另一个就更别说了,疯疯癫癫的上街乱打人……」
「徐氏一门两公,看着荣宠无比,架不住祖辈们不争气啊!」徐天赐也真
是借着酒劲,什么话都敢说,「高祖辉祖公在靖难时便恶了太宗,要不是有祖
姑奶奶的面子,这一嗣怕是早没了……」
一名衣着整齐的锦衣卫迎至门前,「在下见过二位姑娘。」
郭飞云敛衽还礼道:「官爷不必客气,丁大人何在?」
「卫帅有要事待办,已离淮安。」
世爵,老弟乃中山王之后,开国世袭魏国公,与北京的定国公一脉同宗,再有
仁孝皇后的情分,与当今万岁是实打实的亲戚,还担心什么前程!」
将满朝国公数了个遍,至于那个被当成宠物养的衍圣公,丁二爷连提都懒
着寻个前程。」
「前程?」丁寿睁大了眼睛,「老弟喝醉了?」
徐天赐摇头。
两面绿荫覆盖,盆景簇簇,看不清两边情景,便于轩内客人独处私谈。
一间雅轩内,丁寿和魏国公府的小公子徐天赐相对小酌。
「申之,哥哥我还有一摊子事要办,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月挂东山,秦淮河波声隐隐。
翠羽阁内红灯处处,香风阵阵,行院内随处可闻歌舞吹弹的靡靡之音。
大堂内有许多散客,也是衣冠楚楚,倚红偎翠,说笑无忌,只不过眼睛都
「公公留步,在下告退。」
本就没打算起身的石岩轻唤一声,「石楠,替我送送丁大人。」
一名内侍快步走了过来,「丁大人,请。」
「你是说户部?」石岩混浊的小眼睛中闪过一丝光芒。
「在下人手不足,一时又摸不清留都的门道,斗胆请公公襄助。」
「有刘瑾的面子,这点小忙还是帮得上的。」石岩颔首,「三天之后给�
「漕银是假的?」石岩拍案而起,不可置信。
「在下也未曾料到,若要说由各地汇聚的漕银开始便是假的……」
「不可能。」石岩断然道,「折色银牵扯州府有司官吏甚多,若是解运之
石岩凄凉一笑,「黄叶不落青叶落,白发人送黑发人,石家就剩我这一把
老骨头了,还有什么好保重的。」
看着丁寿尴尬的神色,石岩漠然道:「丁大人有何事不妨直说,咱家便是
,延宕至今,还请石公公海涵。」
丁寿规规矩矩向石岩执晚辈礼。
「丁大人客气了,您是陛下御前红人,咱家不敢当。」
根人肠子……」
手握信笺,郭飞云神情复杂,嘿然不语,美目上不知何时已蒙上了一层水
雾。
碧瓦凝月,红灯高悬。
陈熊旧宅飞檐重阁,峻宇雕墙,煞是壮观,朱漆大门前双狮拱卫,门外砖
石漫地,平坦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