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靖宇没把车开进陈炎的小区。
“后会有期。”
我一下车,他便调转车头驶离了那里。
他一边热车,一边将后视镜翻下来,正对我的脸。
“做演员和导演上床也好,当模特接接散单做做外围也行,挺好的条件,何必跟着一个虐待狂?”他装腔作势的同情,“这世上有钱人多的是,并没几个喜欢打人的,被虐狂么你?”
我看着镜子里他的嘴。
“穿上。”男人忽然脱下外套扔给我。
我接住又扔回给他。
他拿着自己的外套愣了几秒,忽然捧着肚子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走,到了一辆白色凌志附近,打开车锁上了驾驶位,随后拉下车窗向我喊了句:“快点,我可不想把你背回医院去。”
男人圆弧形的笑纹陷了下去,突然提高了声音:“那三少是你的家属?朋友?恋人哦不,还是算你熟客吧。”
陪着临床老先生的阿姨偷偷望着我这儿,来看望病人小声说话的夫妻停止了对话,护士的动作变慢了,这房里人的耳朵大概都竖了起来,空气像从外部挤压进来,聚集在我的身边。
我闭上嘴,糟糕的身体不但让人物理上变得脆弱,同样容易造成坍塌的精神状态,我只想早一点离开这里,远离所有人。
在我左侧不远处的路边花坛,停着一辆出租车。
这儿出入大多是高级私家车,或是司机开车来接,这辆旧车与这儿显得格格不入。
可我自顾不暇,刷完门禁,逃了进去。
“长的好看是资本,”他拖着嘲讽的尾音,调整了镜子的位置,我看见那双平淡无波的眼睛,“不好看也是福气。”
末了他的语气起了些许变化,也或许我理解错了。
后视镜里的眼睛变成弯弯圆圆:“我就劝一次,你不听算了。”
“我叫沈靖宇,在幼儿园就认识了疯子陈三少,”男人对上了车的我笑了笑,“偶尔会被他喊去处理烂摊子。”
他把最后三个字重重咬音。
我蜷着身体躺在后座,不管是声音还是物体都仿佛被罩着薄薄纱罩,听着很遥远,摸着不真切。
我慢吞吞的下床,摸了摸口袋,一个硬币也没有。
只能穿着医院提供的一次性拖鞋,走出病房,跟着男人走过走廊,穿过来来往往的病患,家属和护工,与他们中的一些人一同挤上拥挤的电梯,闻着消毒水混合的体味,到达楼底。
停车场是露天的,在医院的对面,我抱着手走着,冷风吹进衬衫里,腰上的皮肤有些发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