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石大地突然显现出来一些字。像是被什么利器刻上去的,我细细看去,只见上面写着,
“癸水至弱,达于天津,得龙而运,功化斯神,不愁火土,不论庚辛,合戊见火,化象斯真。”
霜华一脸疑惑,“这是什么?”
他拧着眉,半晌没说话。我也蹲下,以手探向地。
他陡然像是回过神来,一把握起我的手。
我疑惑看他,“你做什么?”
他摇了摇头,“我没听见。哥哥,我觉得我们似乎应该回去了,这里诡异的很。”
“你没听见?”我看向周围,“那这些光斑呢……”
我伸手去触碰那些光点。却总也触不到。
可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却是一个更加无法无法解释的境界。
四周都是闪闪的光点。
周边也传来了声音。
霜华含笑看我,“只不过,不知道刚刚那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哥哥你以前还看读过这种书?”
“对啊,下界凡人的时候当过两天道士,背过几段,就下山给人合八字看阴阳宅骗饭钱去了。”
我冷笑,“不过我倒觉得在这里写这段话的人思维挺跳脱的,没事写这种丈二摸不着头脑的话做什么。想指出关窍直接写明白不就得了?”
说着,我曲膝单腿跪地,宁聚七分魂力伸手重重往地上一拍。只见大地青石板蓦然裂开,发出剧烈的声响。
天地陡然倒转,原先的大地化清气成上空,天空凝聚重涩成了地。
霜华振袖立足,翩然而落,“果然神妙,难为哥哥怎么想的到!”
可是并没看出什么苗头来。
半晌,还是他开口说话,语气颇为幽怨,“哥哥,明明刚刚在水里你不是这样的,你那时候看我的神情……”
“水?”我突然站起来。转头看向他,“癸水至弱,达于天津……”
却见他盯着我一字一句道,“说起这事,他当年那般待你,你如今却还为他筹思至深,那几道钉入骨的光刃看似猛厉,全不在要害之处。你不过是思量若有一日,众仙若是发难,恐承烨身为战神左右为难。你如今与他分袍割义,就是为了保他一身安虞。都万年了,你心上竟然还有他?对也不对?!”
我气的焦躁,抽出来手,痛的我一边甩手一边道,“你都说了他当年那般对我,若我要还要替他着想,那岂不是贱?还是……你就是想变着花样骂本尊贱?”
他朝我走近一步,“你不要岔开话题,我只问哥哥,是不是?”
他面上一僵,被我忖的一时语结。素来骄傲的霜华君神色间竟然露出一丝慌乱,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只听见他忙转话题,道,“诶?既然是语出后世凡人所做得命理书册,怎么会在这上古神境出现?”
我一时想起他过往诸多可恶可恨之处,心中又是老大不痛快,并不想给他好脸色。冷哼道,“呵,这不废话嘛!自然是有知道这句话的人来到了这里,并留下了这句话。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亦或有什么用。你不是平常挺精明的么?”
霜华像是毫无畏意,从从容容的倒是露出笑意只一味盯着我。
我们置身于这银色长流,只觉得身心愉悦,耳聪目明。仿佛有一种毫无来由的不属于自己的喜悦。
无所来亦无所去。似乎停下心神,就愿意就此飘荡于此。
我看向他,“你竟不知?这段语出,乃俗世凡人相师写的一篇命理书,后世奉为圭臬。虽然看似有些道理,实则也不过是造伪之作。你想想,凡人如何就能勘透命运天道?无非是些巧合或妄言。”
霜华点了点头,却又道,“不过凡人中能人异士亦不少,近年来的飞升大能也多来自凡界。实不可小瞧呢。”
我冷笑,“能人异士?呵!说起来风信子不就是嘛,剿灭十国一世英雄,以凡人之躯飞升的将伟之材。竟能被霜华君收于麾下甘心做一个扫地小仙。素来听说霜华君礼贤下士广纳羽翼,不以出身论英雄,还果真是位明主呢。只是不知除了风信子,殿下还在本尊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本尊竟然不知,实在是失败。”
他肃然道,“我们还是回去吧。刚刚凌霜突然发出剑鸣,直指地下。我险些压制不住它。其中恐有蹊跷,还是日后我带兵前来查明再说为好。何况哥哥好容易才回来,如何能再轻易涉险,还是小心为上。”
我道,“想安稳就回你的琉璃宫,出了家门哪都不安全。”
我甩开他的手,以手覆地。
霜华在前面走了一圈,突然单膝跪于地上,他一手按住手中幻出来的凌霜剑。
一手掌心贴于地上。
我观他行为有异,走上前去,“你怎么了?”
似乎是钟磬发出的乐音,声调缠绵悱恻,颇有催人泪下的意趣。
我看向身旁霜华,他面上极难得的一副严肃神色。
我道,“你听到了吗?有乐音。”
他思索道,“可能……就是为了不让所有人都看懂……为了让能看懂的人看懂。哥哥,那段话在那本书上是什么意思?”
我摇头,“我也不懂,不过就是很基本的讲十天干的性质什么的……没什么深意……”,我皱眉,“你也知道我就这样,学个什么都是不求甚解,半瓶子晃荡……”
他笑起来,“何必妄自菲薄,哥哥自有哥哥的过人之处。天师都曾说哥哥的灵根无人能及。”
“不破不立,不碎了它,怎么进的来?!”
他含笑,“普天之下何人敢毁神迹,看来当年大神设下这等机窍法门,亦有深意啊。”
他知我素来爱听马屁,如今被他一个劲儿吹哄。我心中消受,倒也懒的拆穿他。
他一怔,忙道,“哥哥是发现什么了吗?”
“癸为水,属阴。术士说,癸为黄泉水。十天干,癸为最末一位,再下一位就是甲木,是生门。对!癸是黄泉水,是死门。我们来这里,可不就是求死向生吗!”
我看着他道,“站好了。”
我正色负手,“是不是的,关你什么事?论长幼,我为兄长,你为幼。论上下,我目前还是九重天名义上的太子,天界一日没废我,我就还是尊。不论长幼尊卑,都还轮不到你来质问本君的所做所为!”
他神色忽明忽暗,突然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知道的。”
我懒怠理他,转身去寻其它线索。
霜华轻轻叹了一口气,用他那双看根柱子都深情脉脉的一双眼看着我,“刚刚还好好的,哥哥这性情怎么时好时坏的,我是哪里惹了哥哥了吗?哥哥告诉我,我都改。”
我冷笑着伸手,用手背拍了拍他吹弹可破,莹润如玉的脸蛋,“你不知道,做一个情绪稳定的中年人到底有多难。何况你如今倒是乖觉,不过是忌惮现如今的我有几分不怕你们的本事。怎么?承烨回去后,被我钉进去的几道光刃,没少叫他吃苦头吧?”
我不查,竟一时不防备,被他突然握住手。我手掌贴着他的脸,他手掌紧紧攥着我的手,捏的我五指生疼。
我凝下神奇,稳住心神。不知多久,我环视一周。实不见其尽头,任其冲游,也不是办法。
我看了一眼霜华,拽住他,用力往湍流边缘游动,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果然,急流的边缘之处,渐渐有更加明亮的光源传来。我同他一起奋然发力,登时就冲破了水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