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准备好了。”清丽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随即一道修长的身影从阴影出走了出来。
秦易那张秀美的脸上满是恭敬:“只等陛下您的吩咐。”
赵烨从书案后走了出来,踱步到窗边,伸手一推,蓦地,一片橙色夕光铺天盖地而来,照亮了昏暗的御书房。
于是他加重了力道,穆戚平缓的呻吟立刻变了调,他听见他哭泣一般的喊:“乐乐——”
徒然惊醒,凤清弥才发现方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境,然而他还清楚的记着梦里噬魂滋味,也记得最后那声让他惊醒的呼唤,汹涌的恨意妒意呼啸而来,但最后在摸到旁边空荡荡的位置时,全都化成了思念至极的闷痛。
阿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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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清弥又梦到了穆戚。
他坐在草地上,逗弄着那只他送给他的小奶狗,英俊的脸上是灿烂的笑意。
次日,玄武街的校尉府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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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派下去帮凤清弥寻人的一堆暗卫,神色肃穆手扶两具灵柩来到了正僵持着的淮安侯和振威校尉等人面前。
秦易依旧冷着一张俊美的脸,丹凤眼里不带任何温度,接着睫羽微阖,再睁开时,难得流露出了几分复杂:“秦乐,你姓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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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不等他回答便终身一跃,他只看见屋檐上闪过几道残影,秦易就已经彻底消失在熹微的晨光里。
自己不能惹凤清弥生气,却又能除掉碍眼的人的法子...赵烨想了三年,三年后,秦乐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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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清弥哥哥也许会难受一段时间,但朕是为了他好。”最后,赵烨对秦易下了决定,“交给你了。”
那天凤清弥摔门而出,留下赵烨发疯一般把视线所及的所有东西都砸了个一干二净,被驱逐到门外,没能听到两人争吵内容的陈福面色仓皇打着颤走了进来,只听道他沙哑着声音喃喃着:“不行...不能惹...生气...想法子...要想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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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天子不能惹谁生气?陈福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总之,即使年岁渐长,容貌也越发坚毅阳刚,身上也逐渐有了帝王的威仪,但对于赵烨来说,凤清弥始终是那个他心底视若神祗的清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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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可想而知当凤清弥把穆戚带回盛京,出现在赵烨眼前时,对于年轻的皇帝而言是多么的荒谬。
坊间,淮安侯若不是自己不愿意,早就被封为镇国公的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甚至,世间唯有秦易最清楚,莫说是镇国公,怕是有朝一日凤清弥想要那把龙椅,只怕眼前这个人都会欣然让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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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元帝赵烨对从小一起长大的淮安侯凤清弥有着不为人知的可怖执念。
听见赵烨又叫出曾经对凤清弥的旧称,秦易低垂的眼里闪过不悦,但极快的隐了下去,回答道:“是的,快五个月了。”
“是吗?”语焉不详的应了声,赵烨目光落到窗外萧瑟的冬景上。默了半刻,叹息道:“怎么偏生是个卑贱的双身,真是委屈了清弥哥哥。”
轻描淡写的言语间,竟是对穆戚这个人毫不掩饰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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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易。”
两人分道扬镳前他叫住他,那时他看着他,印象里高不可及的人现在已经能和他平视了。
“秦易,你会不会觉得朕太心狠了?”
“怎会。”
“听说那人有了身孕?”赵烨冷硬的脸上浮出一丝说不清的神色,“清弥哥哥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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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烨独自坐在御书房内,书案上奏章整齐,想来已经是阅毕整理好了的了。夕光顺着窗缝映射进来,在他脸上形成一道窄窄的光束,他双眼凝视着虚无,似乎在思索什么。
半晌,他突然朝着空无一人的角落开口:“都准备好了吗?”
然后他看见了他,眼睛都亮了起来,朝他敞开双臂奔跑过来,整个人撞进他的怀里,抱着他不肯撒手。
“我等你好久了呀……”
下一秒,场景变换,?昏暗的床帏里,?他压在穆戚身上,他仰躺着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红潮汹涌,黑色的眸子湿漉漉的望着他,身下包裹着他的肉壁是那么细腻温软,又紧紧的绞住他不想让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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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难熬的日子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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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秦易应声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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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洞悉赵烨一切的,只有无声无息隐在角落的秦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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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烨第一次对凤清弥发怒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意凤清弥和穆戚的婚事,一个卑贱肮脏的双身怪胎,一个痴傻的莽汉,居然会成为淮安侯夫人,他怎么能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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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当初在不见天日的晦暗宫墙里,只有那个人握住了他稚嫩的手,将他带出了那片吃人的沼泽,又可能是被迫同宦官世家虚与委蛇,保住这岌岌可危的皇位时只有那个人坚定地站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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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烨心里想:他那龙章凤姿,玉树兰芝的清弥哥哥怎么能鬼迷心窍的跟一个肮脏卑贱的怪物凑成一对呢,他应当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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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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