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瑾没想到谢问竟然躲也不躲地挨下这一剑,一下子懵在原地。
“你……为什么不躲开……”
谢琞头也不回,沙哑着嗓音道:“那是因为他对你从来都不设防。”
谢问靠近孟怀瑾耳边,低声道:“孟师兄,你听我说……!”
“你放开我!”就在孟怀瑾拼命挣扎之时,乱军之中忽然响起一个清亮的少年声音。
“别伤孟师兄!”谢问循声望去,惊奇地发现来者竟是元凛,他焦急地冲上前来,道,“谢师兄,孟师兄,有话好好说,你们别打架好不好?”
“少在我面前装糊涂!”孟怀瑾恨恨地道,“若不是因为你,师尊怎会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若不是因为你!师尊他又怎么会……”
谢问心中一沉:“师尊他怎么了……”
“他们说,都是因为你,师尊才会背叛武林盟,跳崖以死谢罪!”孟怀瑾说到这里,已经哽咽。
“谢问!我来帮你!”谢琞大喝一声,也加入了战斗。谢琞身影灵动,功法扎实,在防御上可以做到滴水不漏,而谢问擅长剑走偏锋的凌厉攻势,两人配合默契,攻守分明,将杨超的每一招都压制得死死的,杨超本就只学了一点玄蛊术的皮毛,眼下更是连一半威力都发挥不出来,被两人逼得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眼看着杨超即将落败,这时一道剑光划破苍穹,直逼谢问而来,谢问一侧身,锋利的剑刃擦着脸颊而过,与此同时,山谷之中忽地喊杀声震耳欲聋,另一批人马从谢问等人身后杀出,看架势少说也有好几百人,谢问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薛以恒派来接应杨超的武林盟军,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孟怀瑾。
孟怀瑾率领着一干南华门弟子冲上前来,挺身挡在杨超面前,咬牙道:“谢问,我终于找到你了。”
元凛懵懵懂懂地看着孟怀瑾,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
“那师父现在到底在哪儿呢?”
“这正是我们要查清楚的。元凛,你脑子机灵,身手又快,虚谷真人对我处处提防,却从不把你放在眼里。你替我偷偷跟着虚谷真人,有什么发现,立刻报告于我。这个任务很重要,你能做得到吗?”
“元凛,你想不想见到师尊?”孟怀瑾摸着元凛的脑袋说。
“想!可是……”元凛眸色一黯,“师父不是跳崖死了吗?”
孟怀瑾摇摇头:“不,师尊没死。他就在我们身边。”
不一会儿,元凛咋咋呼呼地掀开营帐,闯了进来。
“孟师兄——!”
元凛一进来,见孟怀瑾坐在火盆边,正烧着一张信纸,风从掀开的帐帘中吹了进来,灰烬纷纷扬扬地落了元凛一身。
孟怀瑾一愣,低头往自己的衣襟处一看,忽然脸色一变,当他再次抬起头时,谢琞已经拍马绝尘而去。
这一战,武林盟军几乎全军覆没,杨超本人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在孟怀瑾的庇护下屁滚尿流地逃回了鄂州。薛以恒见杨超安然无恙地回来,总算是松了口气,破天荒地称赞了孟怀瑾一番,最后还不忘问他一句:“见到谢问时,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孟怀瑾一直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样子,听了这句话才猛地回过神来,摇头道:“没、没有!”
杨超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从林琼的手中逃了出来,又在这里遇到了埋伏,当他看清为首之人是谢问与谢琞时,他举着剑怒道:“谢问!你我好歹同门一场!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手足的吗!?”
“手足?”谢问冷笑,“谁跟你是手足。还有,我是司衡真人的弟子,你们既已将我师尊逐出南华门,那我便与南华门再无瓜葛。你们对我们不仁,我们又何须对你们有义?”
杨超见谢问油盐不进,又转向谢琞:“阿朔!我们可是你的师兄啊!当初我们同样拜在虚谷真人门下,大家伙儿可是都有照顾过你的!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孟怀瑾哑口无言。谢琞食指与拇指环成圈,凑到嘴边,一声哨响过后,一匹战马飞驰而来,停在两人面前。谢琞扶着谢问上马后,自己也翻身而上。
“全军听令!撤退!”谢琞一声令下,激战中的将士们纷纷收起武器,如潮水般往回撤去。
谢琞坐在马上,瞥了孟怀瑾一眼,道:“孟师兄,你衣服乱了。”
谢问没想到元凛居然也在,短暂的错愕让孟怀瑾抓住了反击的机会,孟怀瑾后脑勺一仰,狠狠撞在谢问的鼻子上,又趁谢问吃痛地捂着鼻子之际,从谢问手里挣脱,反手就是一剑。
噗呲一声,剑尖直刺入谢问胸膛。
“谢问!!”谢琞大惊失色,奋力甩开周围的敌人,冲上前来扑在谢问身畔。谢问捂着胸口倒在地上,血从伤口中汩汩地往外冒。谢琞当机立断地点了他几处大穴,然后撕下缠在自己手上的布条,按在谢问的伤口上。很快,干净的布条也被血染红了。
谢问与谢琞对视一眼,均是默然无语。
孟怀瑾见他不说话,心中的猜测更是笃定,不禁悲从中来,颤声道:“谢问,你为什么不说话?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师尊一定还活着,对不对!?”
谢问还是不说话,而他的沉默在孟怀瑾眼里看来就是默认,等于直接宣判了皇甫轲的死,绝望顿时化作悲愤的怒火,长剑在手欺身而上,剑尖直指谢问要害。谢问频频闪躲格挡,却不出手攻击,在化解了孟怀瑾的几招攻势之后,他身影一晃胳膊一伸,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孟怀瑾身后,将孟怀瑾的双臂反剪在背。
“孟师兄,我不想跟你打,你让开。”谢问耐着性子道。
孟怀瑾非但没有退却,反而上前一步,厉声质问:“谢问,你知不知错,认不认罪!”
谢问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师兄放心!”元凛点点头,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真的吗!”元凛睁大了眼睛,眼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孟怀瑾叹了口气:“说来话长,简单地说,我们被利用了,不过你还小,不需要知道这些,你只需记住一点。那就是在外人面前,我们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师尊还活着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否则,你我随时都有可能性命不保。”
是的。正是因为深谙其中利害,谢问才没有当众告诉自己真相。想到这里,孟怀瑾不禁羞愧交加。
“孟师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孟怀瑾转过头来,眼眸中满怀愤怒,与此同时又闪烁着希望的火苗。
“元凛。你过来。有件事,师兄要说给你听。”孟怀瑾的表情是一反常态的严肃认真。元凛再调皮,也意识到了孟怀瑾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要跟自己说。于是他走上前来,乖乖地在孟怀瑾面前蹲下。
薛以恒看向杨超,杨超也是摇了摇头。
薛以恒很满意,点了点头:“那就好。”
刚回到营中,孟怀瑾立刻将一直揣在怀中的那物事摸了出来,那是一张折了好几折的信纸,是在山谷与谢问打斗之中,谢问神不知鬼不觉地塞到孟怀瑾怀里的,孟怀瑾不敢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看,一路忍着回到了鄂州,直到此时此刻终于四下无人了,才迫不及待地摊开来看。
杨超不提这事倒还罢了,一提谢琞就一肚子火,他按捺着愤怒冷冷地回答:“忘恩负义?当初你们欺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便肆意打我骂我,欺辱嘲笑我。后来在濮阳上元灯节,你们为了自保,又叫嚣着要将我和谢问踢出南华门,一群欺软怕硬,贪生怕死的卑鄙小人,也好意思在我面前妄谈恩义二字?你不配!”
“不必与这等人渣浪费口舌。杨超,你我之间的新仇旧恨,今日便在此处做个了结!”
话音刚落,谢问便挺身而出,与杨超缠斗在一处。杨超仓促招架,奈何谢问此时的武功已经高出他太多,只交手了几个回合,杨超便已经体力不支,破绽百出。他咬牙运气提掌,再次使出了在摘花楼中曾经使出过的玄蛊术。阴戾的掌风裹挟着蛊毒,直逼谢问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