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一的目光一直放在少年的脸上,待少年坐好以后,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覃,叫覃炎付。”少年如实回答道,“我今年17岁,读高二。”
“回答问题还挺机灵的,脑子倒不错。”魏文一挑了挑眉,“你脸上的伤没事吧?”
“行了,跟那名女士说,她儿子要在办公室呆一会儿,我要问问题。”魏文一说道,“顺便把那名女士带去休息室休息一会儿,给她倒杯水。”
“魏老师,你是同意帮他们打这个官司了么?”女孩再次询问道。
魏文一停顿了一下,扭头看向乖巧地站在一边低着头玩弄衣角的少年,在回答对方时语气略显低沉:“是的。”
魏文一从没接过也从不愿意接手校园欺凌这个事情,他完全是害怕看到过去懦弱无能的自己,害怕面对过去的回忆。
但是面前这个少年还很年轻,而且未来可期,魏文一并不愿意看到少年重复自己以前的经历。
而且,这个少年曾鼓起勇气反抗过,这就足够让魏文一动摇了。
“那你哪里来的钱请我出手?”魏文一犀利地问道,“你们想必也是经过了解才打算见我的,你们目前也拿不出能请我出手的那个金额吧?”
“但是我可以借高利贷,只要能请你出手,无论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少年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黯淡的双眸忽然明亮了几分。
“……”魏文一看着少年这副模样,忽然沉默了下来。
“谢谢魏律师。”覃炎付爽朗地微笑道,“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擦药呢。”
“行了,别拍马屁了。跟我说说你在学校的情况吧。”魏文一没有在意覃炎付的道谢,而是直接进入主题开始询问。
覃炎付点了点下巴,然后开始叙述自己在学校所发生的事情。
“特别的人?”覃炎付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就想到了此时此刻的自己,难道……
但是魏文一接下来说的话却立马打破了覃炎付的幻想。
“当然了,如果不排除特殊情况的话,我其实给很多人都涂过药。”
这张漂亮的脸在此时却是一副冰山模样,可远观而不可近玩焉,尽管如此,却依旧让人想入非非。
仔细一闻的话,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和烟草味。
覃炎付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律师也会抽烟喝酒么?”
只见魏文一手里拿着一瓶消毒水,一瓶药和一包棉签。
魏文一很是熟练地拿出棉签,沾取消毒水,然后转身轻轻地涂在覃炎付的脸上。
即使动作很轻,覃炎付也疼得身子颤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
覃炎付将箱子拿出来,轻放在魏文一面前的桌子上,便站着不动了。
魏文一瞟了一眼,顿时觉得有点好笑,没想到这个男生自觉性挺强的。
“坐到我这边来。”魏文一拍了拍沙发旁边的位置。
少年摇了摇头,双膝依旧跪在地上。
“我打回去了,对方也受了伤…而且他们家很有钱,要是我们这边再不请律师的话…就会被学校劝退……”少年轻言细语地解释着,泛红的双眼注视着魏文一,不难看出他此时的渴求,“魏律师…求求你…我真的很想把学上完…无论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如果实在不够的话,我就去卖身,得到的钱都给你!”
魏文一一听到“卖身”这个字眼,心头的疼痛便再一次加剧。
“没事没事。”覃炎付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小伤,不疼。”
“我没问你疼不疼。”魏文一淡笑了一声,“你去打开柜子,把放在最底层的白色箱子拿出来。”
“好。”覃炎付很听话地站起来,扫视了办公室一眼,然后走到柜子旁,打开柜门,不出意料,最底层果然放着一个白色的箱子。
“好的,魏老师。”女孩说完,便响起了一阵“嘟嘟”声,魏文一将电话放下,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顺便解开了西装外套的纽扣。
“过来坐吧。”魏文一对少年说道。
少年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地走过去,生怕把散发着淡淡寒意的魏文一惹得不高兴。
“站起来,把眼泪擦干净。”魏文一说道。
少年一听,就赶忙站起来,听话地用袖子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魏文一走到办公桌旁,拿起电话,拨通以后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极响的骚动声和一个女孩子焦躁的说话声:“魏老师!这边这个阿姨一直在阻挠我们,我们没办法过去把那个男生带出来。”
以前的他,也是像现在的少年这样,跪在地上乞求别人……唯一不一样的,他是乞求放过,面前这个少年则是在乞求帮助
尽管轮到自己成为了被乞求的对象,魏文一也始终不会觉得高兴。
他只会觉得对方很蠢,简直蠢到家了。
“行吧。”覃炎付不知为何,心里忽然空了一块,语气听起来变得有些失落。
过了一会儿。
“好了。”魏文一将手中的棉签丢进了垃圾桶,调戏道,“你这张脸坏了也挺可惜的,及时擦药治疗的话还有救。”
“怎么?是律师就一定不能抽烟喝酒?有哪条法律规定,律师不能抽烟喝酒的?”魏文一反问道,擦药的力度故意加重了一些,让覃炎付疼得肩膀抖了一下。
“对不起。”覃炎付立马改口,换了一个话题,“魏律师,你以前也是这样为别人擦药么?”
“对特别的人会。”魏文一不假思索。
覃炎付为了缓解脸上的疼痛,不得不将注意力集中在魏文一脸上。
由于刚才太过匆忙,没能及时看清楚魏文一的长相,于是覃炎付就趁这个机会,仔仔细细地把魏文一端详了一遍。
黑色的睫毛稍长配上漂亮的眼睛,鼻梁挺直,淡红色的嘴唇不厚不薄,感觉很好亲的样子;再仔细观察的话,可以看到魏文一的眼角处还藏着一颗很小的黑痣。
覃炎付立马像一条小狗一样走过去,乖乖地坐在魏文一身旁。
魏文一一边打开箱子,翻着里面的东西,一边说:“把脸转过来,疼的时候忍一忍。”
覃炎付转过头,将脸正对着魏文一。
对于“卖身”,他再熟悉不过了。
“不能转学么?”魏文一问道。
少年听到这个问题,就有些自卑地低下头:“…我们已经没有那个能力再转学了,而且我是单亲家庭,在这个城市里只有我跟我妈一起生活,我爸已经二婚了,也没空管我跟我妈。”